戚如翡这才看清楚沈琢。
他身形纤弱,穿这件天青色的宽袖锦袍,肤白胜新雪,似五官秾丽,却不显娘气,因刚才咳过,此时眼尾正泛着薄红,兼之他气息紊乱,一看便是久病缠身之人。
斯文雅正冲她行礼时,十分像……一根脆弱易折的竹子。
“姑娘刚才为救在下,损失了一瓶酒,和一只猪蹄……”
戚如翡伸出两个手指头:“两只。”
沈琢一怔,不小心岔了气,猛地咳了起来。
“公子!”
孟辛欲上前扶他,沈琢却摇摇头,声音虚弱吩咐:“孟辛,你,你去,给这位姑娘重新打壶酒,再……再买两只猪蹄来。”
孟辛:“……”
“不用了。”
戚如翡听他咳的都觉难受,摆摆手道:“天色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钱嬷嬷肯定发现她偷溜出来了,要是天黑之前再不回去,估计她能把房顶都掀了。
苍天哪!她什么时候才能杀了沈琢那个狗男人,逃离将军府这个牢笼啊!
和戚如翡不知道,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才是货真价实的沈琢一样。
沈琢也不知道,在未曾谋面的情况下,戚如翡就给他打上了负心汉狗男人的标签,以及她想要他的狗命。
但听戚如翡这么说,他也没再坚持,只闷咳道:“若是他日有缘再见,姑娘今日损失,在下定然悉数奉还。”
戚如翡敷衍嗯了声,如丧考妣的走了。
孟辛立刻压低声音道:“公子,可要属下去查查此人的来历?”
沈琢摇头:“不必了,先回府。”
他今日刚回来,路上就遇到了刺杀,只怕府里还有事等着他。
第5章 回府 我有两件事。要你去办。
“你这个丧门星!你还有脸回来?”
沈琢携着孟辛刚绕过影壁墙,一道怒骂劈头盖脸砸过来。
沈琢脚下一顿,抬眸望过去。
便见沈瑜立在廊下,表情凶狠瞪着他,像只捍卫自己领地的幼兽,龇牙咧嘴的虚张声势。而在沈瑜身后,放着一把太师椅,并一壶茶和只剩下半碟的瓜子。
“你——!”
沈琢拦住要发火的孟辛,含笑问:“二弟这是专程在等我么?”
“谁他妈是你二弟?”
沈琢便换了个称呼:“阿瑜是专程在等我么?”
“阿瑜也是你能叫的?”
众人:“……”
沈瑜的小厮都听不下去了,想偷摸提醒。
但沈瑜瞧不起他这幅鬼鬼祟祟的做派,又想给沈琢一个下马威,抬脚就将小厮踹了出去:“这是小爷府里,有话大声说!”
小厮欲哭无泪,偏生沈瑜还瞪着他:“大声说!”
小厮只得隐晦提醒:“公公公子,您忘了,您今天找大公子,是有正事的。”
哦,对!他是来找沈琢说正事的,不是来讨论称呼问题的。
这样一想,沈瑜的表情立刻就凶狠起来:“病秧子,我告诉你……”
“爹爹从来就不喜欢我,我在相府要安分守己,若不然,只要阿瑜一句话,我就得从哪儿来再滚回哪儿去。”沈琢一脸病容,鸦睫低垂,神情里全是落寞:“我知道的,阿瑜,这话你跟我说很多遍了。”
沈瑜被噎住了,眼睛瞪的老大。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沈琢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抢他的话!
沈瑜的小厮很机灵,见自己主子吃瘪了,当即揪着自己的头发,冲沈瑜做了个‘刺客’的口型。
对!还有刺客这件事。
沈瑜气焰瞬间又嚣张起来了:“你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病秧子,竟然还不老实,在外面招蜂引蝶的,人家都打上门来算账了!”
沈琢正在咳嗽,一时没听清楚:“什么?”
“前天晚上,有个女刺客,说叫什么柳啊叶啊朵啊的,具体名字小爷记不清了,反正是来找小爷索命的,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时候,冒用了小爷的身份?”
距离前晚的刺杀,已经过去小两天了。沈瑜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华京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他!
唯一的解释,就是沈琢在外面沾花惹草时,说了自己是相府公子的事,对方才会阴差阳错找上他!
孟辛听不下去了:“二公子,我们公子体弱,若非必要,都不怎么出府的。”
“不怎么出府,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杀他?”
这话一出,周遭的空气骤然冷了。
见孟辛目光凶狠瞪着他,沈瑜更凶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再看小爷把你的眼珠子抠下来喂狗!”
“你……”
沈琢淡淡叫了声:“孟辛。”
孟辛瞬间噤声了。
一路舟车劳顿,兼之又遇到了刺杀,沈琢眉眼间都是倦怠之色:“阿瑜,你也别无理取闹了。”
说完,便要和孟辛往里走。
沈瑜拦住不让他走:“小爷我就无理取闹了怎么着?这里是相府,是我家,你这个病秧子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沈瑜还得意洋洋晃了晃脑袋。
有那么一瞬间,沈琢觉得自己听到了沈瑜脑袋里的波浪声。
孟辛额头的青筋迸了迸,突然听沈琢一声近似虚无的叹息声,孟辛立刻不着痕迹往后退了几步,知道沈琢这是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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