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们对于寄托了自己希望的人下意识就会将其美化,他们一丁点儿的“善意”举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周云锦做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命令自己重拾理智,不要被那些对对方而言“廉价的好”轻易打动。
周云锦习惯性拽了一下书包肩带,刚准备进巷子就看到从坡下闲庭信步走上来的陈牧雷。
好险,韩刑晚走一步两人就撞上了。
陈牧雷嘴里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停在她几米之外。
那辆白色轿车刚才在他上来的时候和他擦身而过,开车的是个男的。陈牧雷看到周云锦的时候心境有一连串地变化,脑子里有一连串的问题。
那个人是谁?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坐他的车回来?
周云锦能让他知道她住在这里,看来两人关系匪浅。既然如此那人为什么还肯送她回来?
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周云锦又是怎么和那个男人“介绍”他的?
……
以上种种,陈牧雷原本可以大大方方地问,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下去了。
人都走了,周云锦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依依不舍还是回味呢?
她撒了个谎,就是为了去见那个人吗?见了做什么?约会?
陈牧雷马上否定了自己不靠谱的猜想,一看就知道周云锦不是那种会成天琢磨男女之间那些事的学生,那么阳光帅气的小帅哥陈琰在她身边围着她转,也没见她多看一眼。
陈牧雷虽然没谈过什么恋爱,还自以为挺会拿捏女孩子的心思,断定周云锦到现在才回来并不是去早恋的。
既然与早恋无关,那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所以陈牧雷只淡淡地看了她两眼,什么都没说,抬腿就走了。
周云锦哪里知道才这么几秒钟工夫这个人脑子里过筛似的一一划掉了那么多问题,默默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巷子,陈牧雷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这里堵到她的情景,不由得回头又看了她一眼。
周云锦与他相隔不过几步之遥,见他停下来自己也不走了,不明所以地回看他。
她眼里已经没有了最初见他时那种极度的恐惧,虽然还是常常处于戒备状态,却依旧不肯走。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这个女孩浑身都是秘密,她经常独自出入,几乎没见她手机响过,离家这么久,没有人找过她,受伤没去学校,也没有老师和学生过问,出院的当晚就被家里赶了出来,发着烧也只是挺着,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狗蜷缩在他家门口。
如果他狠心地没有管她,她会不会已经病死在某个没人发现的角落了?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陈牧雷本想这样问她,说出来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
“你不是说出去买东西,买什么了?”
周云锦犹豫了片刻,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烟盒一样的东西,摊开手递给他。
陈牧雷表情怪异:“……你……去给我买烟了???”
周云锦摇摇头:“是戒烟糖,你抽烟太多了。”
陈牧雷:“???”
周云锦:“吸烟有害健康。”
陈牧雷:“……”
陈牧雷眼角一抽,咬了咬嘴里那支烟的过滤嘴,原本插裤兜的手抽了出来,手里的打火机啪地一按,头微微一偏,当着她的面十分嚣张地点着了那支烟。
他悠闲地吐出来一道白色烟雾:“多管闲事。”
谎话连篇。
他有这个反应周云锦一点都不惊讶,他要是乖乖地收下了才反常呢。
周云锦没说什么跟了进去。
陈牧雷事后没再追问周云锦偷听一事,原本也没多大事,当然更没问她借用自己电脑究竟查了什么。
一个小姑娘能掀起多大风浪?她的那些秘密,迟早都要一个一个暴露出来。
不过,陈牧雷发现了一件事:周云锦的确是在有意讨好他。
但这丫头应该天生就不太擅长这种事,脑子也不是那么灵光,只会买买早餐擦擦皮鞋洗洗衣服诸如此类的小事,放在茶几上的那盒戒烟糖都算是她认真花过心思的证明了。
大概是她自己也发觉了这种初级的讨好形式实在太流于表面不够走心,无法打动他,她开始琢磨起进阶版的讨好了。
陈牧雷每天起床都比周云锦要迟很多,不过他再也不用为早上吃什么而发愁了。周云锦每天换着花样给他买早餐,营养搭配也讲究,虽然不用费心思,但陈牧雷当真受用。
这天也如此,陈牧雷洗漱完享受着他叫不上名字的小糕点,到处都没找到周云锦的人影。正想着,周云锦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他家附近干洗店的包装袋。
“早。”
周云锦和他问早,习惯了他从来没有回应,也不指望他回应,把他的西装从袋子里拿出来,准备挂在他的衣柜里,被陈牧雷拦住。
“我今天要出门。”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周云锦看看手里的西装:“你要穿这套吗?”
陈牧雷瞧都没瞧她,颐指气使地说:“约了两位长辈,你觉得我该穿这套淡蓝色的吗?”
周云锦硬邦邦地问:“我不知道,那你要穿哪套?”
小孩子真是什么都不懂。“衣柜右边有一套深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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