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放开我!”黑珠嘶吼着横冲直撞,不停地碰撞上业火牢笼,平白耗去更多鬼气,发出悲惨的嘶吼。
无疆挥手召过业火囚牢,不由得一怔,面前的黑珠竟然从拳头大小变成了拇指大小,看来伤筋动骨得有些狠了,嘲讽地笑了笑,“看来我的小师兄让婆婆很不好过,再小下去,就要不复存在了吧?”
“我不好过?也不知是谁不好过?!”婆婆恶狠狠道,“你以为我当真在这里傻傻地等着你来吗?他盛欢歌若是好过,为何你还没有找到他?!”
无疆心中一紧,“他在哪里?你对他做了什么?”
婆婆蓦地放声大笑,“你说了这么多,只有一句话是对的,我的确不甘心。因为我曾与你一样,是灵族少主。一样遭算计失了灵脉,堂堂少主被逐出灵界,最后落得肉身无存的下场,所以我不甘心。我留下来,只是想看一眼传说中的光华少主,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了一句不甘心,就可以拖着所有人下地狱吗?”无疆轻蔑地扫她一眼,指尖已经冒起了一簇火焰,“这个少主你担不起。”
婆婆忍着业火的炙烤,冷冷道:“光华少主也不过如此。”
“我与你的不同便在于,我绝不会为了自己而牵连天下无辜之人!”
婆婆所化的黑珠已经越来越小,依旧嘶吼着,“就算没有我,鬼族也迟早成势,你也永远不可能将鬼族消灭殆尽!”
无疆最后添了一把火,“没有你,鬼族便会更晚出现,死去的人便会少许多!至于我能不能完全消灭鬼族,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你看不到的!”
“我不用知道,因为盛欢歌体内早已充满了所有九幽之底遗留的怨念和恶意,只要他承受不住,便会冲向两界,这是我为鬼族选的结局!”
话音刚落,本就已经缩减的黑珠被业火彻底吞噬,霍乱两界已久的婆婆就这样消失了,无疆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像挡在面前的一座大山,还没有等你召集人马,使出十分的气力去搬运它,它自己就山体滑坡崩塌了。
黑珠消失后,被一片浓稠鬼气遮掩的人终于露出来,柔顺的黑发披散,本就白皙的面容眼下更是惨白到带上了点死寂的灰色,眉头紧锁,薄薄的嘴唇被咬出血来,一看便是陷入了极为难缠的幻术中。
“他娘的死老太婆,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无疆怒从口出,恶声恶气地骂了一句。
无疆立刻召出绿腰琴,完完整整的一首《清心决》奏罢,欢歌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七窍不停地在冒出黑气的鬼气,哪怕没有触及,那股阴森的恶意都传到她的心中,令人毛骨悚然。
“小师兄!你醒醒!”无疆心中焦急,不停地唤他的名字,可惜后者毫无反应。
——没有时间了,乐氏灵曲乃是极恶幻术的克星没错,可也得人能听得到乐曲,欢歌这样子怕是连乐曲都听不到。
“我是你的殿下,盛欢歌,你说过我是你的人,醒过来看看我……”
自进入九幽便冷静沉着的无疆,在这一刻终于慌了神,一双灵动的眼眸中蓄满的泪水,大颗大颗的热泪落在昏迷不醒的人脸颊上。
欢歌双眼依旧紧紧闭着,深深挣扎于幻境之中,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人,挣扎着吐出一个字,“走!”
“小师兄!”无疆惊喜地唤了一句,只要听得到,就有希望。
一曲《搜魂》开始飘扬,一个瑟缩害怕的魂魄在无疆面前出现——冰冷的雨夜被抛弃在破庙中,独自挨过漫漫长夜,连记忆都模糊不清。幼小的孩子艰难地在凡界求生,不知来处,没有归处……
无疆看着面前的人,心中一阵抽搐的疼,极恶幻术针对心存惧怕之人,这样多的恐惧——婆婆怕是将九幽之底最深重的怨念恶意全部灌注在了他的体内,过往一点点的恐惧都会被无限放大,直至他完全承受不住,然后九幽怨念就会从他体内的九幽阵法传到外面,两界动乱终不可避免。
一首《幽魂》缓缓流淌,轻柔和缓的旋律环绕着昏迷的人,紧绷的面色终于有些许的松懈下来。
无疆心下稍安,同样有过寂寞孤独的过往,失了灵脉,不知未来归处,她想她应该是懂他的。
“不要紧,有我在,小师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伴随着《幽魂》痴缠的乐曲,无疆终于掌控了欢歌的意识,清晰地站在了他面前。
凄冷漏风的破庙中,她看到孤独一人的男孩,墨色的发披散在肩上,小脸冻得煞白一片,因害怕连牙齿都在打着寒战。
无疆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她笑起来,“小师兄,我会陪着你的呀。”
男孩惊惶的眼瞳盯着她看,半晌说不出话来。
再后来,少年孤身一人在凡界游荡艰难求生,有时候为了一点吃食与野狗抢食,连父亲遗留的唯一的信物都难以保全,受尽欺辱。
穿着华丽的小姐拿着黑色的骨扇,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不想卖啊?那就送给本小姐吧!”
少年紧握着拳,一张脸绷得生冷,淡色的眼眸一点点染上黑色。
一袭红衣的小殿下悄悄出现在他身边,二话不说,一脚踹了过去,夺回了骨扇,眉角眼梢带着怒意的红,“谁给你的胆量欺负我光华殿的人?!”
少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琥珀色的瞳仁里只装着一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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