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那是我们鬼族的八荒阴骨扇,自九幽诞生。” 夜笑语嗤笑一声,“扇骨用的是九幽内的各种凶兽肋骨,扇面乃是凶兽皮,最后以鬼族秘法刻下金字密文镇压其凶性为我所用。”
欢歌觉得冰凉的扇骨有些阴森,蹙眉强行镇定,“一派胡言。”
夜笑语也不与他多言语,当着他的面割开掌心,嫣红的血液流淌,而后开始念一段诡异的术法。
黑扇仿佛受到召唤一般,头一次不受他的控制,挣扎着向她而去。
欢歌暗自用灵力与其较劲,却收效甚微。狠了狠心,也学着她割开掌心,任鲜血流淌,开始争夺黑扇的控制权。
这一次,黑扇悬在半空,不停地挣动,无法确定一个明确的方向。
“阿欢,你看到了吗?你我血脉出自同源,连八荒阴骨扇都难以抉择。”夜笑语好像就是在等着这一刻,胸有成竹地笑起来,“阿欢,你本来就属于鬼族,我的亲弟弟,跟我回家吧。”
刹那间,欢歌觉得一颗心狠狠地收缩了一下,他一直在回避着,假装没有这件事,他才可以一直安然无恙地继续呆在他的小殿下身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欢歌暴发出灵力,任鲜血汩汩流淌,强行召回八荒阴骨扇,转身便要离去。
夜笑语突然动用山主令,脚下一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抽走了欢歌头上的簪子——正是无疆送的那一支,“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是什么样的人?为了一个小殿下就要蒙了眼,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欢歌冷下脸,阴沉道:“还给我!”
“你对母亲不是毫无印象的,她亲自养过你,只不过你那时候太小了,自己又总是避着从来不敢去想,记忆才会模糊不清。”夜笑语三根手指捻着木簪尾端的祥云,另一只手上拿出一段女子绑发的丝带,“这是母亲留下的东西,只要点了这长生香做的木簪,你会想起来的。”
欢歌这一次连话都没有说,直接动手抢,招招下手狠辣。
夜笑语万万没想到他对那位小殿下用情如此之深,连她送的物件都视若珍宝。不,这哪是珍宝,简直是视若性命!
夜笑语无法如他一般无情,很快便处于下风,“行了!不就是一个簪子,还你便是了。幸好当初帮清河夫人时,便要了一点长生香。阿欢,你必须要想起来!你必须要跟我回去!”
“我不要!我是光华殿的人!”
夜笑语一双媚眼都被气得通红,“好啊!那你走啊,我现在就把这破簪子给折了!”
欢歌将手指骨节捏得“咔嚓”作响,又无可奈何,“你……!”
江城多湖泊大泽,晚风时常带着浓重的水汽,此刻却彻底被隔绝在外,只有长生香袅袅升起的香烟萦绕不散。
沉浸其中的欢歌感觉自己的视线变矮了许多,平视只能看到面前人纤细曼妙的腰肢,仰起头才能看到她尖尖的下巴,如画的眉眼,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似乎刚梳洗过,随意地披散着。
她蹲下身抱起年幼的孩子,温柔地吻在他的额上,另一只手上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
另有一个书生气的儒雅男子耐心地召来阵阵柔和的风,待发丝完全干了,又仔细地用一段红色的丝带替她挽起来。语气十分宠溺,“小影,都说了多少次要把头发擦干,当心着凉。”
“这不是有阿堂在吗?”
“若是……我不在呢?”
女子娇俏一笑,再一次吻了吻抱着的孩子,“我的小欢风灵术那么厉害,有他在就好啦。”
年幼的孩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女孩不甘示弱,“阿娘!我也可以!”
还有许多细碎的回忆,都是一家四口在远离人世的幽深山林中。他和姐姐偶尔争吵打闹,偶尔一起躲着偷懒不修炼,被父亲责罚,然后温柔的阿娘出来帮他们收拾父亲……
大多数时候父母带着他们坐在高高的山崖之上,眺望着浩渺不可知的远方,仿佛是看着一个晦暗不清的未来。
夜笑语眨了一下眼,一丝丝黑色染上她的眸子,带着丝丝魅惑之意,“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欢歌沉默不语,有些迷茫,没有回答——原来他也有过父母双全的最寻常,最细碎的温暖的曾经。
“那么就跟我回家吧,回到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明亮皎洁的月光下,面容俏丽的女子对尚且没有回过神的少年伸出手,仿佛是召唤一个迷途的孩子。
无疆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一颗心猛地一沉,随即一股子怒气火烧火燎地喷薄而出。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动用自己最大的杀招。
“以灵界少主精血为祭,铸长歌震天弓之箭,两界宇内,天地鬼神,皆可诛杀。”
自从残月封印之后,这句话和浓浓的血腥气已经成了欢歌最深的梦魇,当即回过神来,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挡在她身前,“殿下!不要!”
“盛欢歌!你给我让开!”
——得,连小师兄都没了,看来确实气得不轻。
欢歌握住她的手腕,“殿下,放下弓好吗?”
夜笑语自得地笑着,果然恢复记忆之后的阿欢就会站在她这边。
无疆愈发勃然大怒,“你现在还要保那小妖女?!你当真是鬼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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