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文钱也就够吃一顿饭,胃口大的怕是还吃不饱,长此以往若是衙役欺压百姓,倒是给知县大人拖后腿了。卫常恩思忖了会便道:“大人。如今县衙支出少,那六名衙役每日工钱涨到5文吧。”
一日五文钱,一个月也有近两钱银子了。虽说上头拨下来的银钱有限,但周县县衙实在人丁稀少,每月多花近一吊钱,也还绰绰有余。
“我也是这个意思。”丁牧野眉梢带着笑意看了她一会,又道,“丁以西之事……”
卫常恩就道:“他说宋必问尸体移动是因为手环被启用。手环共能使用两次,已经没用了。他说回去了,不会再来。”
“旁的没有了?”知县大人有些怀疑。
卫常恩看了他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什么悬停粒子,什么零代初代,什么24小时……她都只听了个大概,简直云里雾里,又如何能复述得出来。
“不应该啊。我同他怎会如此没有缘分?”丁牧野像是在自言自语,“何况都是姓丁的,说不准真是我后人呢。”
卫常恩不打算搭理这个话。
丁牧野看她片刻,伸手拦住了她。
两人在初夏的暮色中站立。那廊下已被点亮的风灯微微一晃,烛光与夜色氤氲模糊起来,微黄的光线衬得眼前那张微带询问的脸越加雪白光莹。
丁牧野有些怔忡,一下就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嗫嚅了一会嘴唇,莫名其妙就问了句:“他有说我们会生几个孩子吗?”
卫常恩止了步,本有些迷茫。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想起丁以西说的一儿一女,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她语路微滞,索性脚步一转,忙不迭地要走。
丁牧野眼尖,早就窥见了她耳尖那一抹艳红,哪里舍得这般轻易放过。就急忙大步一迈追在了后头,一边追在她旁侧,一边锲而不舍地问:“真的没说吗?娘子你是不是瞒下了什么?会不会生三个?”
卫常恩哪里遇到过这般黏人又撩人的话语,红着脸只一个劲闷头疾走。
步子太快,转过回廊时,恰好遇到提着灯笼过来的三柳。撞上的一瞬,丁牧野插在了他们两人中间。卫常恩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怀里,然后摸着鼻子退了出来。
这人的胸|膛怎么硬得和石头似的。
“呦,大人,大娘子。”三柳讪笑一声,像是想弥补过错,忙转了个身道,“天黑,灯少。属下在前头带路吧。”
三柳提灯往前走,丁牧野黑着脸跟在后头,低声说了句:“一个个的,眼神是真的差。”
三柳不明所以,头也不回,只嘿嘿笑着:“是属下走得急了。”
丁牧野轻哼了一声。
卫常恩提着的气才呼了出来。浑身松懈后,脸更红了。所幸丁牧野走在她身前半步,倒也看不见她的神情。
待到了花厅,两人相对入座,卫常恩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倒是三柳,后知后觉地有些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急忙找了个借口溜了。
丁牧野却没有再调|戏的打算,只怡然地吃了晚饭。等卫常恩吃完了,婆子把碗碟都撤了,只剩他们俩时,他提道:“娘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丁以西同手环之事都是假的,那宋必问被杀现场的诡异原因,是否有别的可能?”
卫常恩一顿。是了,她虽不大信丁以西所说的穿越之事,但潜意识里却认为他并不是什么奸邪之人,也不认为真的是他杀了宋必问。可若将案件从头到尾梳理一番,她才发现自己的思路一直被丁以西之事阻挠。
“若是将丁以西从案件里摘出去……”她微微蹙着眉头,神情甚是专注,过了一会,迟疑道,“宋必问……也许并未被移动过?”
丁牧野嘴角微勾,笑容像是有些替她骄傲似的:“娘子果真聪明。我也这么想。”
卫常恩无视了他的笑,仍思忖着可能性。
“钱叔说,宋必问在暗房内的血迹并不足以致命。若他本就是死在那暗房里,只是被伪装成凭空移动的假象,那他旁的血迹去哪了?客栈里的血迹又作何解释?”
说完忽的抬眸,眼神一阵清明:“客栈里的血,不是他的?”
丁牧野起身,走至廊下:“此案,至今仍有一人杳无音讯。”
“甄红?”
他转头看她,神情凝重起来:“若我们猜测没错,怕是她凶多吉少。”
卫常恩就有些沉默。此案撇开丁以西和手环之事不谈,最初失踪的便是宋必问和甄红。若宋必问确实死于暗房,且并未被移动过,那么最有嫌疑的便是清早给暗房上了锁的韩老爷韩孟义。
她向丁牧野看去,就见他眸光仍在自己身上。
“眼下,还须先找到甄红。”
两人作别回房,卫常恩脚步一转,又往验尸房去寻老钱。老钱为人古怪,除了在灶下,便是在验尸房。
果不其然,去了验尸房,老钱还在磨刀……
“钱叔。”她立在门边喊了一声。
老钱抬头,见是她,便将刀搁到一边,又捞了案桌上的布头擦了手,才走近几步道:“大娘子,可是有差事?”
卫常恩摇头:“钱叔,我来是想问下,宋必问在暗房被杀的可能性大吗?”
老钱低头不语,像在思索什么。
卫常恩也不催他,只静静等着。
过了会,老钱开口了:“大娘子,依当时勘验结果来看,现场血迹以及布置能得见尸体确实不曾移动过分毫,血迹确实也不符合致死的量。属下不能断定他是死在暗房内,但也不能断言他是死在暗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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