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莹的事,与你何干?!”女人嗓子更尖了一点,“当年方家闹上门来时,怎么没见你出头啊?现在人都死光了你出来充什么英雄。”
虞树贵一张脸涨得紫红紫红的,鼻孔喷着粗气,半响没说话。
卫常恩蹙起了眉头,看向虞树贵,忽的起了一丝疑窦。
昨日初初问起虞树贵关于十五年前的旧事时,他满脸的愧疚,甚至有些开不了口,只叫他们先问虞慕东。后来是发现虞慕东死了,他才开的口。但细究起来,十五年前的事里头,同虞树贵并无关系,他为何要愧疚?
“秉泉家的,连才他媳妇这么多年不容易。那点银子花都花了,你还叫能叫人吐出来啊?”院外瞧热闹的一个妇人开了口。众人都是一番附和。
卫常恩知道这个名字。叶秉泉,是叶成民的儿子。那院中的妇人应是叶秉泉的媳妇章氏章秋娣。
章氏呸了一口:“一百一十两银子五年就花光了谁信啊?!就郭玉莹那一整年吃饭连肉沫子都没的抠样,能把银子花到哪里去?!”
“虞老三当年没死,那银子就还是我们叶家的。”叶秉泉抽空死皮赖脸喊了一句。
郭氏哭喊了一句:“天可怜见,那银子我只拿了一半。孩子看病吃药花了许多,哪里还有剩的?!”
“鬼晓得你有没有花完?”叶秉泉嗤了一声。
“今个谁都拿不走。”虞树贵沉声道,握着镰刀的姿势都未变。
章氏被他那凶狠的眼神骇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叫嚣道:“怎么,还真想砍我啊?瞧你这样子,不会虞老三也是你杀的吧?!”
像是被自己这个大胆的念头给震惊了,章氏突的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脸上扯出一个假笑来:“我那婆婆当年说过些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我倒是明白了。连才是你儿子才对吧?不然你这么护着他的媳妇孩子?!”
这话不得了,不但侮|辱了虞树贵,也侮|辱了虞连才的母亲虞张氏。
虞树贵气得胸腔大幅起伏,眼底猩红,脸都僵硬了。
章氏吓得退到了叶秉泉旁边。
院外方才的妇人也开始骂了:“秉泉家的,这种话不要乱说啊。这种事情瞎讲,小心天打雷劈。”
“就是。三婶子那么好的人,别空白白牙给她泼污水!”
“没影的事在那瞎扯淡。”
眼见虞树贵握着镰刀的手都在发颤,清文拨开了人群,卫常恩和丁牧野走了进去。
“这么热闹啊。”丁牧野板着脸说着调侃的话,看上去有些瘆人。
章氏和叶秉泉瞧见官差,气焰一下就低了,一句话没敢讲。虞树贵却冷静了下来。
卫常恩奇道:“那一百一十两银子,是你们赔的?”
叶秉泉脸色就难看了起来,那银子是他大伯叶成均赔的。
“我,我,我讨回去自是要还给大伯。”他狡辩了一句。
人群中有人嗤了一声,他脸皮立马涨红了。
“清文,去把叶成均请来。”丁牧野吩咐了一句。
叶秉泉听见这个,神色越发迟疑。他本就不想来,若非这几年大伯家业管得紧,他缺银子花,也不会想到这个主意,听了婆娘的撺掇就跑来了。
“我,我们这就走。”他要拉着章氏走。
章氏甩开了他的袖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便是大伯来了。这银子也要还。虞老三毕竟……五年前没死!也不是被我公爹气死的。凭啥还要拿银子?!”
章氏死活不肯走,叶秉泉进退不得,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没一会,清文带着叶成均的管家来了,说是叶成均去县城铺子了,不在村里。
管家蓄着山羊胡,看着六十多岁了,身子消瘦,双眼却是晶亮。
“各位。”管家到场,先是对虞树贵他们躬了躬腰,又给对着卫常恩他们行了礼,“这一百一十两银子,叶家不会讨要。此事便到此为止。给几位大人添麻烦了。”
这边章氏还想说话,管家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是老爷的主意。你们若有意见,刚好去族内连同旧事一起说道说道。”
章氏立马噤言,河蚌一般闭紧了嘴。见管家站着没动,她瞪了郭氏一眼,怒气冲冲地回家了。
“请问,叶家当家的约莫几时回来?”卫常恩问管家。
管家道:“晌午过后,老爷便会回转。”
丁牧野道:“到时要去府上叨扰一番。”
管家点头,上前安抚了郭氏几句,便也走了。院外的人见事情结了,三三两两地也跑了开去。
虞树贵将手里的镰刀放到了屋门外边,也不看卫常恩他们,只垂着脑袋,大踏步走了。
郭氏总算平复了心情,弯腰先安抚了一双子女,哄着他们进屋,随后向卫常恩他们行礼:“叫几位大人笑话了。”
“郭氏。仍有一事需你解答。”卫常恩走近几步,“昨日虞慕东何时去的坟地?”
“晌午过后。饭用完便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后,几位大人便来了。”
“坟地的位置,是你同他说的吗?”
郭氏摇头:“他没问起。许是四叔讲的吧。”
卫常恩就多看了她一会。虽说坟地这个位置,村内他人也会知晓。有除虞树贵和郭氏之外的人同虞慕东讲过,也不是没可能。可若是并无这个第三人,郭氏没必要撒谎,虞树贵那头就有些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