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走到机关术道室,她一拿东西,忽然发现袋子里,她射箭用的防护手套没在身上。
灵瑾一愣,又仔细找了找,发现确实没有。
……大约是刚才收拾用具的时候,将手套落在弓射场上了。
灵瑾连忙折返回去,怕如果以后再找,回头就忘掉了。这是她目前用得最顺手的一副手套,若是落在大学堂里,明天清晨的练习会受影响。
然而,当她回到弓射场上时,却见鹤青先生还留在那里。
而他身边,则是云沐。
两人正在交谈。
鹤青先生道:“云沐,此番我没有择你,是因为云鹤世家那边还有名额。你如今在云鹤世家的同辈人中,已是毫无争议的第一,定能拿到一席,不必在这里与其他人纠结。”
“是,我明白。”
云沐谦然有礼,并未争论。
但他又问:“父亲,但在第一组的人里,你为何选了昌文却没选昌武,反而挑了第二组的人?”
灵瑾听到云沐管鹤青先生叫“父亲”,心头一惊,但听他们在谈论这个,又忍不住听了下去。
鹤青说:“昌文毕竟在第一组中排到第三,他是有些才能的。在今日的情形下,我若是不选他,便说不过去。我知道,他的性情在一众弟子中颇有争议,我有时也有顾虑。不过,既然是选人,终究该公平起见,既有这个能力,就让他来吧。
“至于昌武……他个性唯唯诺诺,能进入第一组,凭得大多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依附于他兄长。若是选他,不止帮不上忙,恐怕大家都会有异议,我也不愿因此让其他弟子心寒。”
云沐一顿,表示同意。
这时,云沐稍作思考,又问:“那灵瑾呢?我看她也举了手,应该是想去当护卫的。父亲没有选她,也是和我一样的理由吗?”
提到灵瑾,鹤青先生倒是面色微凝,沉寂了片刻。
“灵瑾她……”
鹤青先生叹了口气,回答:“是,但也不是。”
这个答案有些奇怪。
云沐愣神,问:“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鹤青转过头,淡漠地看了眼灵瑾的方向。
这一眼,让灵瑾心头一紧。
云沐没有发现她,但鹤青先生这一眼,却让灵瑾知道,鹤青先生其实是清楚她在的。
鹤青淡淡地对云沐说:“其实,还是机关弓的问题。灵瑾她射艺上的天资,确实稀世罕见,但是机关弓与灵弓的威力却差异太大。
“在只讲究个体的竞斗中,灵瑾尚且可以凭借她个人的技术弥补,以弱胜强。但将来,无论是作为护卫还是入伍,一旦编入队伍,就要讲究团队的能力。像她这样的特例,很难安排。
“这次前往结契大典,虽说弟子们是以学习为主,但实际上也要做正式的工作,以防万一。如果真的有变故,我不能只考虑个人喜好,也必须要考虑现实合理性。
“就我个人而言,对灵瑾的确有所期待,可若是真的作为弓手上战场……灵瑾她,凭借她的机关弓,目前还难以与真正的灵弓队相匹配。”
“……”
远处,灵瑾一言未发。
她感到自己胸口一紧。
然后,她微微垂下眼睫。
鹤青和云沐还在交谈,但灵瑾却不敢在此处耽搁。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休息处,拿起她落下的防护手套,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便静悄悄地离开了。
鹤青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的一举一动,等灵瑾离去,他眼睑低垂,又轻轻一叹。
“父亲?”
云沐注意到鹤青先生神情的变化,不解地看他。
“你怎么忽然叹气了?”
“……无事。”
鹤青道。
他沉了沉声,感慨似的轻声说:“只是有时候,不知道将实情告诉对方,到底是对还是错吧。”
*
“灵瑾师妹,你今天怎么了?没事吧?”
机关术道室中,天如惊诧地灵瑾。
后者正坐在机关术院子里,一声不吭地刨着木花。
她速度很快,动作很生猛,每一下都会狠狠将木材削平,不等手腕休息马上就上另一下,简直就像与木材有仇,拼命得夸张。
天如师姐一向知道灵瑾很愿意花时间花心思,但她也从未见过灵瑾这个样子,灵瑾今日的气势太强,简直将她吓了一跳。
而灵瑾听到天如师姐的声音,半天才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问:“师姐,怎么了?你叫我?”
天如紧张道:“嗯……那个,灵瑾,你没问题吧?”
灵瑾慢慢地说:“……?没有啊,我很好。”
天如狐疑:“真的没事?”
“嗯。”
言罢,灵瑾又低下头,继续拼命而用力地刨木花。
天如几乎要被刨出来的木花溅到,吓得推开半丈远。
而这会儿,灵瑾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
她心里很乱。
灵瑾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她就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原来她只是自以为有了一些成绩,实际上还远远跟不上其他人的步调。
虽然小芝也能用机关弓了,但那还远远不够。凭现在机关弓的威力,她依旧无法成为战力,不要说成为父亲那样的将军,连作为一个低级弓兵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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