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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兰茹孜大学学的就是农业畜牧,专业知识讲起来头头是道。
    不久,夫妻俩就出了名,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古丽巴依将父母请来,偷偷看姐姐和姐夫的生活。
    靳枢名高大勤劳,干起活来不输塔吉克小伙,对古兰茹孜也很好。
    慢慢地,家人终于接受他们这离经叛道的婚姻。
    古丽巴依还问过靳枢名,“姐夫,你不想家吗?”
    靳枢名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答应了你姐,要为她守护辽阔的大地和巍峨的雪山。”
    当年还小的古丽巴依不解,“那我姐答应了你什么?”
    靳枢名眼神平静而幸福,“她嫁给我了啊。”
    婚后第三年,古兰茹孜和靳枢名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
    新成员的到来让家中充满甜蜜的气氛。
    古兰茹孜说,等哥哥大一点,还想再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不然哥哥太孤单,长大后都没个照应。
    她就是从小和古丽巴依互相照顾着长大,小时候妹妹是她的依靠,将来妹妹是她能够托付家人的人。
    当时没有人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
    直到那场车祸的降临。
    严格说,古兰茹孜和靳枢名都不算护边员,他们只是将所有空余时间和财力都利用起来,让护边员稍微不那么辛苦。
    夫妻俩说好这趟回去后,就上古丽巴依家将儿子接回来,给儿子宰一头羊,一半烤着吃,一半烫四川火锅吃。
    两人虽然都不是四川人,但读书的四年早养成了四川胃,就好那一口麻辣。
    但他们到底没接到儿子。
    三天后,搜救队员在山沟里找到了他们深埋在雪中,早已冰凉的遗体。
    故事讲完了,靳重山自始至终很平静,但斯野难以平静。
    靳重山从未提到那个男孩就是他自己,可斯野知道,那只能是他自己。
    靳重山有一对互相深爱的、思想开放的、勇敢的、心怀大爱的父母。
    但在抚养孩子上,他们未必是一对称职的父母。
    他们降唯一的孩子孤零零地留在他们深爱的土地上。
    靳重山确实如靳枢名希望的那样,成为了帕米尔高原上的雄鹰,护佑着这方大地。
    莫名地,斯野觉得不对。
    靳重山继承了双亲的胸怀和责任。
    但好像不该是这样,至少不该只是这样。
    斯野几乎是情不自禁地从后面抱住靳重山。
    他知道靳重山不需要拥抱和安慰。
    但他想这样做。
    或许需要拥抱和安慰的是他自己。
    “重山两个字,是靳枢名取的。”靳重山没有拨开斯野的手,淡淡开口,“我没有塔吉克名字,只有这一个名字。”
    “重山,是永远告别家乡,翻越重重高山,来到喀喇昆仑的意思。”
    “重山是路途上的阻碍,他们想要翻越它。”
    “但后来有人跟我说,旷野奔向重山。”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重山也可以是目的地,是归宿。”
    第19章
    六天前,当这句话被斯野脱口而出时,它甚至根本算不上告白。
    那只是一个在经历了长达半年挣扎的人,第一次来到帕米尔高原,所发出的最纯粹的感悟。
    斯野为自己的口不择言尴尬得耳根滚烫时,绝对无法想象,它对靳重山来说,竟是世间仅此的承诺。
    他用这句话叩开了靳重山的心门。
    斯野转到靳重山面前,急切地想要在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动摇、激动、感慨……什么都好。
    可即便说出刚才那样绝不客观也绝不理性的话,靳重山的眼神还是如往常平静。
    那是高原上神圣缥缈的湖。
    湖心含着他的倒影,一动不动,仿佛害怕惊扰了他。
    可是看得再仔细一点,却又能察觉到天光坠落溅起的微小涟漪。
    斯野注视着自己的倒影,忽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而浩瀚的悲伤。
    这无关乎疼痛,无关乎悲剧,无关乎此情此景。
    命运的玄妙在于,一个人发自内心,几乎可以用私密来定义的一句话,居然可以照进另一个人心底。
    他们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又似乎共享了彼此的人生。
    “哥。”斯野情不自禁地环住靳重山的脖子。
    上一次,他借着酒意亲吻靳重山,两人身高的差距令他不得不稍稍踮起脚尖。
    这次,他向往的那片湖水却迎他而来。
    低头亲吻他时,靳重山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如同雄鹰展开的羽翼。
    斯野的嘴唇与呼吸一并被掠夺,脑海撞开纷乱的色彩。
    靳重山带来的色彩像靳重山本人一样温柔而强势。
    他掠夺他的吻,色彩掠夺他的神智。
    他无法思考了。
    不知道那覆盖住这片湖水的鹰羽是要关住里面的情绪,不让他发现。
    还是仅仅一时忘情。
    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被靳重山牵着往斜坡上走时,斯野才从突如其来的吻里清醒过来。
    他的手心很烫,贴着靳重山干燥的手心。
    他后知后觉地品出一丝负罪感。
    这里是靳重山的亲生父母,古兰茹孜和靳枢名遇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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