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半路逃走吧?让谁也找不到我们。她说,他才杀了一个儿子,我担心他会逼着你回朝。
仙引却淡淡笑了一笑,说道:放心吧,不会的。他最忌讳的便是朝廷的人尤其是他的儿子,和武林中人相交。以我这样的身份,就算其他皇子和那些分了派系的大臣们不介意,他也要为太子的以后着想,所以给我一个闲散侯爵的名分已是顶了天。
苏步月听着不禁有几分恼怒:他忌讳?他既然忌讳,当初又为何要招惹你母亲?始乱终弃,等到你都懂了事对不留岛有了感情,他又来非得把你抢走,抢走了也不带回宫里,反而丢在七星城继续养在江湖之地,谁都知道武林城是为朝廷办事的,他到底是在弥补你,还是想要你为他所用?不行,你不要再回七星城了,我不要你过得这么憋屈,你不该过得这么憋屈!
她又气又疼,说着说着,眼角竟然渗出泪来。
好了,不哭。仙引屈指轻轻为她拭去泪水,温声哄着她,我这不是遇到了你么?你就是老天爷给我最好的补偿,我早就不觉得难过了。
她却更觉得心酸,万一自己撑不下去终将不久于人世呢?那他岂不是又孤零零一个人被囚在七星城那座牢笼里
她顿时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当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也曾跟随江湖高人学艺。仙引在她耳畔缓缓说道,上一任国君和如今的他不同,崇尚强者竞争,所以并不限制皇子们的明争暗斗。那时他们都意识到除了朝廷内部,江湖也是一柄利刃,于是也都用各自的方法在武林中拉拢培植自己的势力,其间也有不少针对彼此的明枪暗箭。
他就是在隐藏身份涉入江湖时,遇见了我娘。他说到这儿,略略一顿,才又续了下去,后来我娘对他感情至深,就算知道他是朝廷的人,也愿意违背祖训,放弃岛主的身份和隐世的安宁,与他相守在一起。
结果后来我娘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而且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室和儿子,震惊之下心灰意冷,决定离开,临走之前从他对头的口中听说对方打算对他妻儿下手,于心不忍还打算救人,于是将计就计答应合作。谁知原来这只是他人的离间之计,看似想笼络我娘,其实是要让人觉得她因嫉妒而起了杀心,但我娘真正没想到的是,那人对她竟然真的连一丝信任都没有。
他刺了我娘一剑,就在心口旁边。仙引说,几年后他终于登上了皇位,就开始命人暗中寻找我们,后来就是你知道的,我娘那时已经过世,詹青松他们就把我带走了。
他如今回想起那天的情景,还觉得清晰的就像是昨天才发生。那些人找来了岛上,竟然还带着几艘装了火炮的船,显然是打算先礼后兵,是铁了心要把人带回去。
那时候年纪尚小的他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存在会给不留岛,还有去世的母亲带来灾难。
他当时虽然跟他们走了,但之后却在船上试过绝食,可詹青松对他说的话又让他明白,他对不留岛来说不仅存在是个灾难,就连想要终止这个存在也是灾难。
他只能好好的活在那人的眼皮底下。
他到七星城来过,仙引回忆着当初,说道,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看见他了。
只那一次,一句话不曾说过。
后来有一天我就想明白了,他说,既然已经这样,那我便以我的方式去做七星城的主人。
仿佛真的把那人的所言所行都看得心中淡然没有任何波澜。
苏步月闷闷的,没有说话。
仙引见状,便微微笑笑岔开了话题:好了,都过去了,别再多想。你再睡会儿,等到了下个投宿的地方我叫你,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太过劳累,有什么事等到了江月城再说。
她一愣,有些莫名:我们去江月城做什么?想到北境才刚打完仗,江月城又是六城之一,还是名正言顺担了辅北之责的,她不由皱了皱眉,你不会还领了什么密旨要去办事吧?
她忿忿地想,这个楚皇还真是连一丝利用儿子的机会也不放过。
他看出她在想什么,失笑之余心头微软,低头轻轻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温声道:我们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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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引对这趟北境之行似乎早有安排,大队人马一路行来被他支的七七八八,该回雍州坐镇的回雍州,该回京城交差的回京城,到最后,便只剩下了魏紫和姚黄与他们同路。
因苏步月身体虚弱不宜车马劳顿,他们并不赶路,小心谨慎地护养着她毒伤未愈的身子,等到终于抵达北境时,已是临近年关了。
澜州下起了雪,一眼望去,远处的城郭已披了层薄薄的银装,正静静地矗立于漫天飞雪间,城门处守卫井然有序,行人往来步履从容,好像数月前的那场战火从来不曾侵扰过它。
马车驶入了城中,仙引看着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不由笑了一笑。
难怪朝廷会忌惮江家。他说,江少枫夺回城主之位不过短短几月,江月城不仅没受到内外纷争的影响,反而在他治下重又焕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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