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干脆捂住了乔陆的嘴巴。
须臾之间,他们这一桌,人人噤口不言,出现了鼓噪中难得一见的寂静场面。
云栖久抿紧唇瓣,眸光暼向许苏白。
他双腿自然岔开弯折,手肘抵在膝盖上,身体前倾,百无聊赖地把玩几颗骰子。
她吸了一口气,拿起他的杯子。
冰球在杯中摇晃转动,玻璃杯身布满寒气凝成的水雾,她的指尖一碰,就汇聚成流,汩汩而下。
她倒了一杯威士忌,即使是在混浊的空气中,浓烈刺鼻的酒精味也未削减分毫。
一咬牙,就要把杯口凑到唇边。
嘴巴刚张开,手中的酒杯就被人劈手夺去。
她怔住,眨眼的功夫,许苏白已经开始喝了。
饶是最昏沉迟钝的乔陆,现在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终于消停下来。
好好的气氛,突然急转直下,成了这样。
先前喊住顾凯安和贺倡的那个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许苏白很快又干掉一杯酒,酒杯杯底磕在茶几上,“啪”一声脆响。
把醉倒在沙发上的人都给惊醒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谁都不想再玩。
许苏白单手摇骰子,见大家都不动,笑了声,懒散道:“都说不玩下半场了……不趁上半场我还在,大家一起玩个尽兴?”
他这话一撂,堵死了大家的退路。
一个个只好硬着头皮,陪许苏白继续胡来。
第三次被许苏白叫开,也是第三次看许苏白喝下她输了游戏的罚酒。
一股闷沉沉的钝痛在她心间发酵,就像山雨欲来前的厚重乌云,翻涌滚动,等待一场迟迟不发作的倾盆暴雨。
罚酒结束,许苏白再次拿起骰盅。
云栖久伸手,还没碰到不远处的骰盅,余光便见乔陆眼巴巴地看着她,眼中似是闪动着“SOS”的字样。
人人都被许苏白搞得骑虎难下。
云栖久的手伸到一半,缩回来,说:“累了,不想玩了。”
此话一出,大家肃然起敬,用看巾帼豪杰的眼神看她。
乔陆更是偷偷为她竖起两只大拇指。
许苏白仿若没听到她的话,依旧在摇骰子,还说:“你们在发什么愣?”
这骰子实在玩不下去了。
有个身穿皮裙、妖艳性感的女人提议说:“要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带皮裙女人来玩的那个男人,现在恨不得封住她的嘴,都什么时候了,还玩个屁的游戏。
许苏白放下骰盅,瞥了那女人一眼,右眉梢一抬,“行,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女人面露喜色,翘起嘴角,脱离“小姐妹”的小团队,加入他们这群富二代的游戏中。
她在桌上挑着空酒瓶。
许苏白径自摆开一排空酒杯,在两杯之间的间隙,摆上第二层小杯子。
常来这种地方混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要做深水炸丨弹。
乔陆好不容易才清醒了一点,见他这么玩,突然间不知道是该接着晕,还是该吓得更加清醒了。
许苏白把威士忌倒入宽口酒杯中,动作利索,那双手生得骨感漂亮,就连倒酒都美得像在拍电影。
“哥,你这威士忌,是不是倒错地方了?”乔陆小声提醒他哥。
人家一般都是黄的里面兑白的,他哥这是要往白的里面兑黄的?
这他妈……还活不活了!
许苏白没有回答他,转而开了一瓶伏特加,手持酒瓶一溜过去,干净利落地倒进小酒杯里。
见状,倒吸气声此起彼伏。
乔陆手一翻,手背搭着额头,倒靠在左手边的哥们儿肩上,喃喃着:“我不行了……”
别说他不行了,这一桌的人都不太行。
许苏白用伏特加空瓶碰开皮裙女人摆在茶几中央的酒瓶。
“铛”一声,伴随他微哑的沉嗓:“这游戏规则谁都知道吧?那就,全部人一起玩吧。”
也包括“累了,不想玩了”的云栖久。
他话刚说完,完全没有要征求他人意见的意思,手中的酒瓶遽然旋转起来,带着劲,飞出了原有的位置。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等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瓶口会指向哪个倒霉蛋。
随着转动速度慢慢降下来,众人擂鼓般的心脏,也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瓶子晃晃悠悠地停下了转动。
除许苏白和云栖久以外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甚至激动到想跟身边的人来个死里逃生的拥抱。
云栖久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心口发麻。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苏白不给她反应时间,边说着,长指一弹,小杯子接连“咚咚咚”地掉进宽口酒杯中。
劲辣的伏特加撞上呛辣的威士忌,激起翻腾的水花,杯中“咕噜咕噜”冒出泡沫。
浓郁的酒精味弥散在空气中,熏得人头疼。
云栖久蹙眉。
她知道许苏白还在气她跟别人相亲的事,但她觉得,他现在这样,做得有点过头了。
“大冒险是吗?”许苏白斩钉截铁道,语气笃定。
“我没……”
云栖久刚开口,他就截断了她的话:“把八年前,你向我告白时说的那段话,再说一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