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久点点头。
“喝了多少?”
“两杯。”
许苏白诧异:“两杯什么?”
“哦,是两口,”云栖久说,“两口西瓜汁。”
“……”许苏白失笑,“两口西瓜汁就能让你气色这么好?”
云栖久:“……”
她捧着自己的脸,是挺烫的。
“你喝醉了。”他下了判断。
“没有,我很清醒。”云栖久正儿八经地说。
她很较真,指着身后的地板,“不信的话,我还能走直线给你看。”
许苏白笑弯了眼,“那你走一个。”
云栖久还真就转过身去,挺胸抬头,双臂展开,沿着地砖挺直的缝隙,踩钢丝般,战战兢兢往前走。
板正机械得像个机器人。
走了一两米,她一个立定,向后转,又折返回来,停在他面前,长睫扑闪,软声问他:“直不直?”
“直~”许苏白哄她,“比小苏白都直。”
云栖久吐槽:“你怎么老装嫩?我都不会叫自己小栖久的。”
许苏白但笑不语。
云栖久倚在窗户边,向外远眺,人懒得像只昏昏欲睡的猫,脑子却很活跃。
她初三就读的荷宿二中,离她大姨家很近,步行也就几分钟。
那一年,她是走读生,住在周雪家里,没少受她管教——
从仪容仪表、言行举止,到她的学习、爱好、交际圈……
以前,云栖久爸妈工作忙,鲜少会管她。
是以,她不习惯也不喜欢,突然被人这么严格苛刻地管束着。
她哭过闹过,叛逆期就是这么被人激发出来的——尽管每次都是以她屈服妥协收尾。
直到现在,云栖久都觉得自己还没过叛逆期。
她压抑且痛苦,却无可奈何。
“许苏白,”云栖久擦掉眼泪,手径自伸向他的裤兜,“我想吃糖。”
许苏白左手捻着烟,右手还握着把打火机,见状,眸色一暗,提醒她:“别动不动就把手伸进男人裤兜里。”
“但里面都是我的糖,你给我的。”云栖久掏出一颗牛奶糖,撕开小包装,把糖放进嘴里。
“我兜里,可不只有糖。”
“那还有什么?”
许苏白低头点烟。
一簇火苗亮起,又熄灭。
他直视她湿漉漉的眼,薄唇启开,笼着一团缥缈的烟:“欲望。”
云栖久嚼着糖,思索一番,无果,便问他:“你要吃糖吗?”
许苏白:“不吃,太甜了,还粘牙。”
“哦。”那她就自己吃。
只是,不知怎的,糖越甜,心里就越苦。
她一时没控制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也不知在问谁:“是我还不够乖吗?”
许苏白措手不及,也没带纸巾出来,抬手帮她擦眼泪,“你可比我乖多了。”
云栖久越哭越凶,“我不能跟你比。”
“为什么?”
“我只能跟好的比。”
“……”
“我乖,就要比那些乖的人更乖更听话。”
闻言,许苏白想骂一声“傻逼”。
云栖久哭得不能自已:“是我不够乖,他们离婚后,才会谁都不想要我……所以,他们才要这么管着我,我明明已经很努力照着他们说的去做了……”
许苏白缄默,听她语无伦次地说着。
良久,他叹了口气。
“虽然这样有占你便宜的嫌疑……”他摊开手,烟夹在右手指间,白烟被风吹得歪歪斜斜的,“但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个拥抱。”
云栖久一头扎进他怀里,双臂抱紧他精瘦的腰身,呜呜咽咽地哭着,眼泪全蹭他衣服上,又湿又热。
许苏白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剩余的半根烟,喂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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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仍是闹哄哄的。
蛋糕被人推上了小舞台。
牧天去找云栖久,没找着她,便问余灯、徐娅,她去哪儿了。
徐娅说她出去了。
牧天想出包厢去找,却被人拽上小舞台。
匆忙间,他拜托徐娅帮忙找一下,说是有要事找云栖久。
徐娅见他那春风得意的样,猜出了他想做什么。
她拉开包厢门,刚踏出一步,就顿住了。
“你不是要出去找云栖久吗?堵在这儿干嘛?”余灯催她。
徐娅不动声色地回到包厢,关上门,“算了。”
“什么算了?”余灯想去拉包厢门。
徐娅的后背死死抵着门,去抓她的手,“久久让我别跟着她,那我干嘛要听牧天的话,出去找她?”
她把余灯拖回原位,坐下。
脑子乱糟糟的。
走廊的灯光亮晃晃的,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云栖久正与许苏白相拥。
-
两人抱了一会儿,云栖久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
她松开他,眼睛还是红肿的,好在没再掉眼泪了。
许苏白瞥了眼吵吵嚷嚷的包厢,视线落回云栖久身上,“我送你回去。”
“嗯?”云栖久撩开黏在脸颊上的头发,指了指包厢,“我东西还在里面,徐娅她们也在里面。”
“等会儿我让余灯把你东西带回去。”许苏白不由分说地抓着她的手腕,带她走到电梯前,揿下按键,“你今晚哭了这么久,不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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