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桃怎么不恨,怎么不怨,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机会,让张怀民就这么逃走。
怀里的大妞和二娃听到余桃这些话,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余桃。
母亲带给他们力量,余桃的身躯瘦削却又挺拔,背却挺得笔直,仿佛蕴含了无数的力量。
大妞和二娃受到感染,仿佛也不害怕大家异样的眼神了,抱着余桃的身子,探出头依偎着余桃站着。
余桃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这个大姐说得对,你们等着,我去找列车长。”
大家也不在乎多等这么一会儿,深更半夜里发生“疑是拐卖”这样的大事件,11车厢的人都睡不着了。
火车已经在这里停了十几分钟,拉开窗帘往外看去,车外一片漆黑,仿佛一个长着大嘴巴吞噬人的巨兽。
极致的黑让人觉得恐惧,却也掩盖了黑夜里发生的种种罪恶。
余桃要叫列车长,张怀民也不好说出“不能找列车长”这种话,他面上装作无奈地笑笑,心里却十分的焦躁和不耐烦。
收到余桃出发时间的消息后,张怀民一直在找机会将余桃几人带走,可是这一路上余桃都十分的警醒,身边还有两个大人跟着,让张怀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动手。
火车明天下午就到终点站,若是再不动手,剩下的路程进入东北区域,管制会更加严格,根本没有动手的时机。
火车停靠在这个地方,又是深更半夜的时间点,对于张怀民这伙人来说,简直是天时地利,以往他们在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运走”不少人。
张怀民这次行动也观察余桃睡着后,不死心做的尝试。
没办法把余桃几个人都带走,但只要把任意一个孩子带走,他不信余桃这个做娘的不疯不闹!余桃闹了疯了,也算完成交易的一半。
没想到余桃这娘们儿根本没睡,还把他抓了个正着,张怀民低垂着头,天生带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毒的光。
列车长来得有些慢,越靠近北方温度越低,还没到东北境界呢,半夜被吵醒,不少穿得薄的,反应过来都冻得直发抖,一个个裹紧了衣裳。
有人等不及,搓着手跟身边的人说话。
“这车咋还不开啊?”
“这趟车我坐过好几次,还要等会儿才开,起码还得二十分钟。”
“那这车咋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停在半路上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想想十几趟火车用一条铁轨,哪时候停车都是计算好的,省得在一条铁轨上撞了。”
“原来还有这讲究。”
等待着列车长到来的时间里,余桃坐在位置上,死盯着面前这个自称老张的中年男人。
那人脸上迷惑性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可是外表依旧有欺骗性。
他穿着乡下人常见的装扮,深蓝色褂子,黑色裤子,手里拎着一个脏兮兮的蓝色布兜,一张圆脸上满是风霜,手指也粗糙不堪,任谁来看,这都是一个穷苦朴实的老百姓。
余桃激动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她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回想着上辈子被拐走那天,发生的所有细节。
余桃已经确定这个人就是那个拐子,她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明明选择比上辈子晚出发两天,怎么又遇到他们了呢?
京广线上,这个班次的列车两天一趟,按照上辈子的时间,此时这个“老张”绝对不会遇到余桃。
难道,真的有人专门盯着她,盯着他们母子四人?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越发清晰,又让余桃觉得毛骨悚然。
她确信自己没有得罪过人,可为什么会让躲在暗处的某个人无缘无故地这么恨她?
余桃背后发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正想着,她看见张怀民脸上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仿若成竹在胸,张怀民的眼睛眯起,挑衅一般冲着余桃微微笑了笑。
余桃心底生出一股怒气,她转头一看,一个穿着制服的列车员带着一个瘦小的乡下汉子扒开人群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围在这里?”年轻的列车员皱着眉头喝道,“想干什么啊,这是在火车上,不是乡下地头,都围在一起是想要造反吗?”
“在这抓拐子呢。”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列车员不分青红皂白地骂道:“拐子在哪呢!火车上怎么会有拐子!每个车厢里都有值班人员,拐子怎么可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拐人!”
“是那个女人非要说有人偷她的孩子.....”回话的人无缘无故被骂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来.这个年头,穿制服的看着就了不起,一般老百姓可不敢惹。
列车员冷哼一声,给足了下马威,缓缓转头终于看向余桃。
“这位女同志,就是你说火车上有拐子,你敢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列车员冷凝着脸,语气严厉,官话套话却说得十分流利,“不要在这里扰乱公共秩序了!你这是在刻意制造S乱,我有权利制止你。”
他的话刚落下,四周就寂静下来,大家都不敢说话,只敢用眼睛偷瞄余桃。
什么扰乱公共秩序,刻意制造S乱,这些官面上的词听起来就是大罪名。
有些围观的群众都缩了缩头,更别说站在余桃这边的刘柏杨和王来娣了。
王来娣拉了拉余桃的袖子,小声在余桃身后担忧地嘀咕道:“这个公安不会把咱们抓走吧?孩子他爹,你先把人家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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