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坚再一次收到这个案件线索的时候是叁天后。
自从那天从单元楼回家,一开始警员们还挺亢奋,觉得终于来活儿了,包括傅坚。可查了不足一天之后所有人就都蔫了,死掉的两个人社会关系太简单了,一个老师一个医生,学校和医院差不多只隔了一公里多,两个人的日常活动圈子连5公里都没出。
亲戚大多在乡下农村,市里有几个表亲,别的没了。
仇家没有。
唯一的女儿才刚上完大一。
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头绪。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杀人,压根想不出。
而且对方的身份也太玄妙了一点,像是专业的杀手,做的这么干净的杀手傅坚只在电视剧小说里看到过,手法干脆利落,没一点犹豫,就像个机器一样,否则,但凡是些正常人,都不会杀的这么准确,利落,毫无心理障碍。
现场没任何DNA。
那个唯一的女孩儿精神状态不太好,这几天在老家办葬礼。
“夭夭逃之”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傅坚看到这个信息的时候下意识忽略,突然觉得夭夭这两个字很熟,他马上通过,看到对方的朋友圈被清空了,最新的信息是她前一天刚发的朋友圈,一个白旗上面写着叁个大字“林夭夭”。
真不吉利。
这不是咒自己也去死吗?
也许他可以给她推荐心理医生。
傅坚想发消息,对方突然发语音通话过来了。
“是傅警官吗?”小姑娘嗓音沙哑,像是哭哑了,鼻音很重,语调却冰冷又辽远,坚定又清晰地问道。
傅坚一愣,“我是傅坚。”
“带上你所有的取证的东西,来我家。”
傅坚心里一紧,“你有线索告诉我是吗?”
“我需要你的帮助。”
小姑娘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澄澈的对他说道。
傅坚站在了那一扇小门的门口。
林夭夭来的不快也不慢,差不多是踩着点来的,短短几天,小姑娘回自己家的脚步变得很陌生,她反复琢磨事情到底是从哪一秒开始变得不对的,她前天拿着手机去移动厅里问,程渝之前那个号码是哪里的,对方说是仿基站号码,反追踪的,压根查不到对方的真实号码和身份。
真是漂亮。
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夭夭之前一直不愿意找警察的原因是怕牵扯到程渝,下定决心要搞明白的时候是送爸妈去殡仪馆的时候,她一定要亲自给爸妈换衣服,看到那些已经放的微微有些味道的尸体,破碎的伤口,爸妈熟悉到不行的容颜,她几番崩溃。
她后悔自己的愚蠢,却命令好朋友看好自己,别让自己轻易去寻死。
沉冤未昭,你凭什么死。
女孩儿脑袋上绑着一个白条,身上还穿着孝服,初秋天气也热的一头汗,上来看到了傅坚,朝他点点头,朝他伸手:“给我。”
“?”
“脚套。”
“……”
傅坚拿出脚套手套来给她,看她一眼,觉得她还真专业,正打算进屋,女孩儿推门进了对面的房子。
几天没进这个房子了,小姑娘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右走,傅坚也跟着他走,这几天地面已经彻底干了,傅坚左看右看没看到什么不对,说:“你家对门有什么问题?这儿住着什么人?”
“找到他,你就找到凶手了。”
小姑娘忽悠了他一句,指着地面说,“阳台有个喷壶,你装点水撒地上,就看到了。”
傅坚挺不喜欢这种被人指挥的感觉,却下意识做了,喷了几下发现这个喷壶的雾特别的细,一喷完,那天下完雨被践踏过的那些脚印就都显露了出来。
“这些和我家门口的那些脚印一模一样,那些人是找这个人没找到才进了我家的门,你们不是推断说他们敲门进去的?是,我爸妈不知道这些,所以给他们开了门。”
小姑娘一双眼睛看向傅坚,说:“我看你很年轻,像是个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实现抱负的警察,你能帮我吗?我爸妈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就惨死了,还这么不明不白,是不会瞑目的,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这么被毁了,我搞不清楚这些是不会甘心的,我一定会找到他,我会帮你找到他,也找到我自己想要的答案。”
傅坚皱了皱眉。
他一边动作,拍照,取证,一边温声对林夭夭说:“夭夭,我能这么叫你吗?破案,是警察的事,而个人只需要负责个人的人生就行了,你妈妈最后给你发的信息你没看到吗?她的意思是想让你平安快乐的过后半生,我们一定一定会尽力找到凶手的,但这不该作为你以后人生的目标。”
小姑娘嘲讽地弯了弯唇。
抱肩看着他,“死的不是你爸妈,你尽管说。”
傅坚:“……”
“对了你刚刚说你要找到他,你认识他吧?这件事和他有关?你能提供和他有关的线索吗?”
“你不保证能帮我破案,我告诉你干嘛?”小姑娘冷笑一声说,“早知道找草包没用,我去找你们沉队好了,回去还要哭丧,你真是浪费我时间。”
傅坚:“…………”
他打了电话给同事让他们过来,过去说,“你不说我们也能找到这人的相关信息的。”
“你们警察也是为了工作而不是为了案情,我早该知道。”
小县城里,没那么多电视剧里演的热血沸腾的警察,他们一辈子只想着怎么安居乐业,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她早该知道的,利县就是个囚笼,什么都出不去。
林夭夭骑自行车从老家来的,烈日炎炎之下又骑自行车回去了。
次日。
尸体不能再放了,林父林母出殡。
一堆亲戚在那儿窸窸窣窣的说林父不懂事,生了个女儿,因为心疼老婆就不再生了,现在年纪轻轻死了也没个摔碗(葬礼习俗)的,本来家里亲戚说让她堂哥帮着摔碗,林夭夭直接夺了过来,光明正大地走到了队伍前头。
农村人都看不惯这场面,爷爷奶奶的脸气得都发青,林夭夭不在乎。
谁抢她手里的东西,她狗一样的就扑上去咬死那人。
葬礼几天下来林夭夭瘦了好多斤,本来也就八十多斤,现在差不多八十都快没了。
傅坚的电话是五天后打来的。
“林夭夭吗?”他嗓音有些艰涩,顿了顿,然后说,“嗯……这个案子我很想查,可是我需要你的帮助,其实也不止我,省厅那边有些人也需要你的帮助。他们已经查到程渝了,可他们查到的信息也有限,你上次说你能帮忙找到他,我……嗯,你方便来潘阳一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