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晨刚把伞掏出来,不合时宜地出声了:“我去,这不是还林吧?”
孟惊雁知道聂还林腿很长,但是头一回觉得有这么长。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出一个不那么狼狈的表情,人就站在他跟前了。
孟惊雁这个时候的心情很微妙,但是还是忍不住注意聂还林的打扮。
毛呢长风衣里头是一套剪裁精细的收腰西装,他一路跑过来,衬衫领口的黑珍珠扣却完好无损地扣着,衬托着锋利好看的喉结。他踩在水里的是一双银跟威牙,意大利的纯手工缝制,一个鞋跟就能盖过定都的人均年收。
虽然过去聂还林也都穿戴得干净整齐,但这是头一次,孟惊雁无法把他身上居高临下的气势全然归功于他的甲等身份。
聂还林用撑伞的手护着孟惊雁,把他手里的箱子拿了过去,低着头细细地把他打量着:“脸色是不太好,累着了?”
孟惊雁竭力保持着平静:“你怎么在这儿?”可惜他的声音还是微微发颤了,这问题听上去就像是“你怎么才来?”
聂还林很快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自然而然地裹在孟惊雁身上:“到巴黎的航线暂时不允许私人飞机降落,直升飞机航道管得稍微松一点,我只能先在罗马换了直升机再过来。所以迟了一点,没能去机场接你。”
孟惊雁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旁边空气一样的于晨突然活了过来,艰难地问了一句:“刚才楼顶上的直升机是你的?现在是在拍什么豪门戏吗?”
聂还林却没跟他多解释:“于哥,旁边这家酒店给你也预留了房间,你把那边退了直接过来,我哥累了,我赶紧带他去休息。”
于晨握着手里的折叠伞,虽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愈发觉得自己多余,干笑着退回登记大厅:“那我先把这边房退了。”
伞挺大的,但是聂还林还是怕淋着孟惊雁,一直把伞往他这边推,一边带着孟惊雁走一边轻声问:“怎么了?是因为我惹得你不高兴了吗?”
与其说是因为聂还林,还不如说是因为孟惊雁自己,所以他轻轻摇头:“没有,只是还没想出来我说的相处方式。”
他听见聂还林的声音在雨里很悦耳:“没关系,哥说不知道怎么和总裁相处,那就拿我练练手吧。”
有那么几秒钟,孟惊雁感觉自己的心像个冰激凌球一样,融化了。
第39章
聂还林订的总统套在十六楼, 落地窗外能远远地看见香街和凯旋门。
孟惊雁没什么心思欣赏巴黎夜色,目光有点紧张地跟着聂还林动。
聂还林披了一层总裁皮,进了屋却还是只顾着给孟惊雁操心,一边给他脱大衣一边问:“水是管家提前放好的, 哥先泡个澡?”
孟惊雁还没从见到聂还林的情绪中缓过来, 声音低低的:“你不累吗?飞机都是你开的吗?”
聂还林把衣服挂好了, 一边接了一杯直饮水递给孟惊雁一边笑着说:“当然不是, 只有从罗马过来这一小段距离,不辛苦。”
孟惊雁握着水杯, 心里头突然有点后怕:“于晨说今天能见度挺低的, 以后你别这样了。”
聂还林看他脸色一直不大好,挨着他坐下, 把人拢进怀里轻轻拍着:“今天于哥跟我说你心情一直不太好, 脸色也差。我真的觉得我特别不对,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让你自己出来。”
孟惊雁趴在他肩膀上, 听着聂还林认错,感觉自己很不占理,闷闷地说:“是我自己想不通, 不怪你。”
聂还林轻轻捋着他的头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是头一回,我觉得我不该听你的。你想冷静,我在你旁边你也能冷静。”
孟惊雁被他说得没话说, 只是下意识地抓着他的后背。
聂还林知道他这一天过得累, 释放出一点信息素安抚他,又怕他现在就睡着了,轻柔地跟他说:“我叫了晚餐,你先泡个澡放松一下, 等一会儿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孟惊雁这辈子都没依赖过什么人,但这个时候他就是特别不想离开聂还林,有点蔫哒哒地问:“你不洗吗?”
聂还林以为他只是关心自己,笑着说:“你先洗着。”
孟惊雁低着头“哦”了一声,不太情愿地起身打开行李箱。
聂还林看着孟惊雁把洗漱包翻出来,里头倒是齐全,从牙膏牙刷到洗面奶毛巾一应俱全。
孟惊雁拿好东西就一言不发地朝着浴室走。
聂还林捉住孟惊雁的手把人牵过来:“里头都有,这些不用拿。”
孟惊雁拨弄着洗漱包上的拉链,情绪还是很低落:“我喜欢用自己的。”
聂还林揽过孟惊雁,在他背上慢慢捋着:“你怎么了?你跟我说。你总是这样我着急。”
孟惊雁本来不想说的,他一辈子都一个人挺过来了,要是为了自己洗个澡还要让人操心,那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但是他当着聂还林,情绪总是脆弱得不堪一击。今天又的确算得上心力交瘁,孟惊雁就没能把眼泪忍住,说话的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我不想一个人。”
聂还林耳朵贴在他嘴唇上,稍一琢磨就明白了。
他抬手把孟惊雁的眼泪擦了,弯腰把人抱起来:“没说让你一个人,我本来想仔细跟管家交代一下菜单就进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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