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这两个字让莫狄心尖都颤了一下。他看向季末,后者却仍然在看电影票,表情不能更自然。
季末鲜少主动说他们的关系。或者说,他会给别人说他们的关系,但总是羞于给莫狄说。
比如,他们那次车祸暗杀,季末在警察的包围圈外面高喊“我是家属,让我进去”,这句话当时莫狄在车旁听见了,但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刚互通心意,什么约定都没有。
莫狄经常愿意逗他,每次喊“老婆”的时候,季末都会先装听不见好长时间,最后被闹得没办法了,才严肃正经地问他要做什么。
等莫狄问他,自己是他的谁的时候,季末总是先说他“幼稚”,再问就说“你就是个弟弟”。闹到胡天胡地意乱情迷的关口,季末也只是喊他的名字,莫狄再问下去就咬着嘴唇,脸红得让他都不忍心继续欺负下去。
唯一一次,季末叫他“未婚夫先生”,是为了不给他解禁工作内容而哄他,而他听到这个称呼的那一刻,激动得魂都飞了。
但刚刚……
莫狄吞了一下口水。
季末是在跟他说,他们是情侣吧?
“入场了。”季末突然拍了下他的腿,站起来,完全没意识到打断了他未婚夫脑海内激荡的旖思。
莫狄又多坐了两秒,仰视着季末隐藏在口罩后面平静淡然的脸。只有莫狄一个人知道,那张冷淡的脸会失神成什么样子,那双眼睛会流露出什么样的渴求目光,那两瓣嘴唇又会发出多么让人无法自持的声音。
——这都是他一个人的。
别人只会觉得季末高冷不能接近。这些都是莫狄一个人才能看到的。
“走了。”季末催促道,看向他的目光有点不解。
莫狄起身,身高优势直接让他压了季末半头。他赌气地忿忿:“只是适合情侣看,这电影不行啊。得适合夫妻俩看才行。”
说完这句话,莫狄立刻觉得自己这种想要扳回一城的心理实在是幼稚,小麦色皮肤瞬间变得滚烫。
但他太想看季末会怎么反应了。
于是他腆着脸气焰嚣张地把季末扣在原地。
结果完全出乎莫狄的意料。
季末先是愣了一秒,然后突然眼睛弯起,凑到他耳边说:“老公说的对。”
紧接着,他就接过莫狄手里的爆米花,往检票口轻稳地走去,嘴角高高扬起。
季末心想,这人从最开始在咖啡馆跟他搭讪的时候到现在一点没变,实在是太好看透了。
不就是想听他说几句好听的吗。
他说就是。
一共没剩多少天了。他使劲说。
季末把电影票递给工作人员,听见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气味和精神力追了过来,他在口罩后面笑了笑,然后停下脚步等他。
放映厅里,人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他们前排有两个女孩子,再就角落里有一对情侣,除此之外没别人了。
季末挺高兴这份清净,他老老实实戴着口罩,等着电影开场。
旁边的莫狄似乎还没从刚刚那声“老公”里缓过劲来,时不时瞟季末一眼,眼神闪烁。
灯灭了,电影开始。
一对很相爱的男孩女孩,谈了几年恋爱,准备谈婚论嫁的时候,男孩却突然查出来了恶性肿瘤,只能再活三个月。
电影花了很长的时间展现男孩的内心世界,有多么纠结和绝望,他最爱的女孩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他却得了这种病。于是男孩面前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要不要娶这个姑娘。因为自己很快就会死掉,男孩决定不能耽误女孩一辈子,不能结婚。
第二个问题则困难很多,是要不要告诉女孩实情。不结婚一定有理由,那他到底要想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女孩尽可能地少伤心呢?
电影在此时就变得非常狗血。
因为男孩做出了一个狗血男主会做的事情——假装爱上了另一个人,要跟女孩分手。
季末悄悄咋舌。烂片。
但前排坐的两个女生显然不这么觉得,已经开始低声啜泣,互相递纸了。
电影继续放映。
女孩压根不相信男孩会突然出轨,她痛苦一阵之后冷静下来,很快就发现男孩并没有多么爱那个第三者,于是去逼问那个男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孩还是没有跟女孩讲实话。他承认了确实跟那个第三者还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忽然不确定自己的感情了。男孩话说得特别难听,什么在一起时间太久了,有些腻烦,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现在还太早安定不下来,以后说不定女孩会遇到更好的人,他突然不想结婚了——总之市面上的典型渣男语录统统来了一遍,关键是还挺像那么回事。
女孩伤心欲绝,回了老家,只当自己遇人不淑。而男孩不到三个月就去世了,去世前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女孩,断得非常干净。
季末以为接下来的发展会跟所有相同套路的故事一样,女孩知道了男孩不娶她的真正缘由,抱着男孩的遗像泣不成声终身不嫁——
结果并不。
女孩在回老家之后,痛定思痛,在亲人朋友的陪伴下走过了艰难的失恋时光。她悟出了真谛,渣男不值得,耽误青春不可饶恕,不如专心挣钱。后来她事业蒸蒸日上,认识了新的男朋友,结婚生子,过得很幸福,一辈子都没再想去联系那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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