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姐确信锲而不舍打郁清电话的,绝对是裴予。
车开到道观下,郁清戴好了口罩和帽子,林姐又将墨镜给他递了过去。
虽然说这个时候应该没人爬山拜神,但肯定还是要安全起见的。
林姐之前在郁清旁边的时候也被拍到了很多次,又没有多的伪装工具了,所以她没有下车,只道:“我就在车里,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小心。”
郁清点头,开门前,又说了句:“姐,可以先别跟裴予说我在哪吗?”
林姐迟疑了一下:“可是……他会很担心吧。”
她大着胆子说:“他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了……但是,清清,其实剧组里有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她没有明说,但她相信郁清能够听懂。
然而郁清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了句:“麻烦了。”
随后径直下了车。
林姐:“……”
郁清爬台阶爬到一半,率先入目的就是老道的一片衣袂。
郁清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老道冲他笑了笑:“老头子算得还挺准,不是吗?”
他示意郁清跟上来:“抄个小路,你里头穿的衣服太薄,山上冷,别感冒了。”
郁清没吭声,只跟在了他身后。
等两人到了道观后院,老道带着他到了屋子里,小道童冲他们作揖:“师伯,福主。”
郁清只点了下头。
老道示意他先出去,于是屋子里只留下了郁清和老道两个人。
老道示意郁清来烤火:“山上供电不行,只有炭火,你将就一下?”
郁清嗯了声,坐在了炭盆旁边的椅子上。
老道也不问他为什么来,只给他泡了杯热茶:“这茶很好……不过我估计你俩都一个样,喝茶如牛饮水。”
郁清接过后喝了口,觉得自己冷硬的心过了一道热水,但也只是过了一遍,没丢进去浸泡。
老道又问:“上次那个少年后来的故事,你想听吗?”
郁清抿了抿唇,终于开口了:“您知道?”
“知道的并不详尽。”老道慢慢道:“一个大概而已。”
一般人都会问下去,可郁清心里堵着一口气,又不出声了。
老道也不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笑着说:“说起来,我同你说过阿难小时候的事吗?”
听到“阿难”这个称呼,郁清登时拧起了眉。
老道恍若未闻:“他出生时,不哭也不闹,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你。接生的,是我表妹,她都被吓坏了,觉得不吉利。那时候那个年代……一言难尽罢。反正当时我表妹使劲的拍打着他,他却怎么都不会哭闹,要不是还会眨眼还会呼吸,我们都要以为是个死婴。”
郁清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哪怕被杯壁烫到了,都没有感觉。
“后来还是我说算了,说不定这孩子命数同寻常人不一样。”老道苦笑了声:“也是我这张嘴欠,也许当初不说那句话,他就不会有这样的人生。”
“他同寻常的孩子真的不一样,他不会哭,不会闹,不会笑。一开始,你叫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反应。还是有一次他生母犯了病,将茶杯砸在了他的手上,砸出了一个口子,流了血,他才说话。”
老道说:“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是什么’。”
郁清抿着唇,老道没再继续说这个故事了,他也没问下去,只是道:“自闭症不会对痛有反应,不是因为他们不怕疼,而是因为他们看不到,所以他们不在意。但对于看得到的,会引起他们的惊恐。”
老道:“但他不害怕。”
“他只是很平静的问我,咬字是想象不到的清楚。”
“自那以后,他就好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什么都很快,经文听我念一遍就能倒背如流。我以为他是神童……神童总是特殊的。”
老道想过要收他做徒弟。
但是无奈造化弄人,在他八岁那年,他生父一家找了上来。
他那个所谓的爷爷需要“种”,所以用钱买走了他。
老道:“我不知道他在裴家经历了什么,不过他走的时候,虽然还是很沉默的孩子,但你试着多跟他聊几句,他还是会回你。可我再见他的时候,你无论说多少话,他都好像听不见了。只有一些特定的话题才能被他打开耳朵接纳进去。”
老道说完这话后,就将茶杯从郁清的手里抽了出来:“你别把自己的手烫到了,回头他就能把我这儿没有把手的茶杯全砸了。”
郁清:“……”
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戳中了他哪,他原本冷淡的表情瞬间崩裂。
郁清垂下脑袋,低声说:“为什么……”
他缓了一下,告诉自己不能在裴予以外的人面前哭——
不,从今以后他也不能在裴予面前哭了!
绝不!!!
郁清鼓了鼓腮帮子:“为什么要喊他阿难,为什么他叫裴千难,为什么他跟我说他叫裴予?”
老道暗暗松了口气,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心疼啦?”
郁清立马炸了:“没有!我心疼他?!不可能!做梦!他妈骗了我这么多年还想让我心疼他?!”
“好好好。”老道失笑:“你是不该心疼他,这人心思深沉,手段极多,若是到了阎王面前,怕是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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