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分寸。”秦复拍拍她的手。“不过何存知的及时通报,倒让我省了不少功夫。以后你可不能那么乱喝了。”
苏晓点头。秦复和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程明远是怎么找到你工作室的?”
“就是一个纯粹的偶遇,他鬼使神差拍下照片。”苏晓仍觉得不可思议。“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秦复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人说投石问路,但是石子投向秦复,却如同投进黑洞,没有任何回响。
苏晓问他:“秦复,你很喜欢野姜花吗?”
“怎么这么问?”
“田淑英说,你那个地下的房间里,有一大瓶野姜花。”
“嗯。”秦复点点头。“还说别的什么东西没有?”
“还有一架看上去很有年头的钢琴。”
“你猜猜,那架钢琴有多少岁了?”
苏晓想了想,说:“和那首《1985》差不多。”
秦复不置可否,只是说:“那琴早就坏了,摆在那里只是一种纪念。”
苏晓察觉到秦复在说“纪念”时,目光有所黯然。
“是不是很好奇?”秦复突然问她。“……此花,此琴,此曲。”
“还有那个故事,那个在山丘上独行,向那遥远的天际前进的人。”
为什么要写那个故事?为什么那个人一定要去追逐那远在天际的金光?秦涛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有李求安……
苏晓凝视着秦复,无声地询问着他。
“那个故事,其实是一时心血来潮写的。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有那么大的共鸣。”秦复笑着。“我喜欢你写的结局,那个人得到了救赎。”
“不觉得老套吗?”
“现实生活已足够让人心烦,艺术作品还要来火上浇油吗?”
“我那个算不得艺术。”苏晓脸红了。“何况故事还是你写的,我只是将它画出来。”
“总之,这件事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秦复说得意味深长。“至于你的那些疑问,我还是那句话:真相不远了。”
真相是李求安。他正在她手里,她不忍逼迫他,所以只能等他开口。然而秦复为何如此自信?苏晓不敢细想,只觉得身上直冒冷汗。
“别乱想了。”秦复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小小年纪满腹心事,真不好。”
苏晓不语,只是依偎在他的肩上。那巨大的安全感与幸福感令她再次意识到,秦复是上天对她的恩赐,是命运对他的补偿。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再见李求安。
第三十五章
李求安坐在某三甲医院的门诊大厅里,出神地望着手中的诊断书,心中五味杂陈。
对于这个结果,李求安并不意外。他的胃一直不舒服,正好梁自得为他提供的住处离医院很近,他才前来检查。他并不怕死,而是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对于人生,他已经没有多少留恋了。他放不下苏晓,那个善良的孩子,她还没有知道真相。但他最放不下的,是他那可怜的女儿——李念恩。
我的念恩啊,你究竟在天涯何处?你是否还活着?
在死之前,我还能找到你吗?
李求安将诊断书揉成一团,紧紧握在手中。他正欲起身离开,旁边两个中年妇女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两个妇女一个着蓝衣,另一个着花衣。
那蓝衣妇女说道:“你闺女那点胎记算什么?指甲盖那么小一点。”
李求安是被“胎记”吸引的。这个世上,恐怕没人比他对胎记更有兴趣。原想离开的他继续坐在那里,悄悄听那两个妇女的谈话。
“小是小,可是长的不是地方啊。”说这话的是花衣妇女。“就长在眼皮上,你说气不气人?难怪到现在还找不着对象。”
长在眼皮上。李求安失望了。
蓝衣妇女又说:“没事。现在小姑娘都会化妆,粉底遮一下就行了。”
“那也不行。”花衣妇女摇头。“我宁可它长得大块一点,长在背上或者肚皮上,看不到就行。 ”
听到这里,李求安心中一动。
“你以为大块的长身上就没事啊?”蓝衣妇女不以为然。“昨天我给一个姑娘做按摩,她的右背就有一个大胎记。红色的,得有我手掌那么大,不,它就像个手掌印。”
“嚯,那是够吓人的。”
“可不?”蓝衣妇女叹气。“这姑娘是我们店的会员,今年三十了,还单着。不知道是不是受这胎记的影响?”
这段谈话有如惊雷在李求安的头中炸响。他竭力克制自己,继续听这两个妇女说下去。
花衣妇女问:“你们店会员办得多吗?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西山翠’是西边最大的美容机构了。牌子老,项目全,生意比我上一个地方强多了。”蓝衣妇女不无得意地说道。“就是给我们这些技师累的呀。我这都不舒服了好长时间了,今天才有空来检查。”
“别担心,我觉得你没什么事,就是累着了。”
“我也觉得,但还是查查放心些。”
“那是。”花衣妇女看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结果该出来了。”
“去看看,早点完事回去上班。”
那两个妇女就这样离开了。
李求安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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