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是阮桃桃没想到的回答,她接过奶茶,忍不住低头傻笑。
路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见同事还没下来,便开始问起了八卦:“你们俩怎么这么快就在一起了啊?邹嘉越那个说一不二的倔驴脾气,你是怎么给别回来的?”
阮桃桃想了想自己当时哭得惨兮兮的样子,感觉有点丢脸,决定对这个问题闭口不答。
她反客为主,随口换了个话题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倔驴脾气?你们这些年一直在一起吗?”
“嗯,一直在一起,我也是枝南大学毕业的。”
阮桃桃垂眸扎开奶茶,有些小声地说:“好羡慕啊。”
路盛沉默了一瞬,他拿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口,淡淡开口:“阮桃桃,其实当年你忽然就转走了,我一直心里都对你有个疙瘩。”
阮桃桃抬头看他。
“但是越哥不让我说。”路盛耸了耸肩,“而且我觉得,他好像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很喜欢你。所以我就闭嘴了。”
阮桃桃从路盛的话和语气里,敏锐地察觉到了些什么,抿了抿唇,问:“是不是,当年他除了家里出事,在学校里,也过得很艰难?”
路盛点了点头。
邹嘉越不在,没人拦着他。
“那时候,你们班有个女孩,家里挺有钱的,我忘记叫什么了……好像跟他有点什么过节……”
“郭萱。”阮桃桃说出了这个名字,路盛不知道,可她还记得,邹嘉越当时是替她出头才让郭萱失了面子。
“噢,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闲,当时编排了不少闲话,嘲笑邹嘉越。有一句说得最过分,还传得整个年级都知道了,说什么金龟掉了金壳,吓得钓金龟的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跑了,哇——那可真是雪上加霜,缺了大德了。”
阮桃桃努力平静地听着,问:“邹嘉越当时没有反驳她?我不记得他是任人鱼肉的性子。”
路盛摇了摇头,扯出一个笑:“没有,也反驳不过来。当时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太多了,这只是其中一条。你知道的,他本来就受人关注,更何况是家里破产的同时又出了人命,很容易被人套上豪门恩怨的戏码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所以,郭萱编排这种关于你们的谣言,就像烈火烹油,格外容易传播。毕竟,故事总是越丰富越精彩的。”
“他那大半年干什么都不顺,走到哪都有人说风凉话。枝南一中食堂饭桌上的八卦,十有八九他都是男主角。不光是他家里的事,还有关于你和他的恋爱传闻,以讹传讹,版本多得能出好几本小说。”
阮桃桃喉咙发紧,她似乎能看见少年邹嘉越沉默地坐在教室里写题。
他的眉宇之间冷淡更加明显,坐姿也不再挺拔,而是她曾在公交车站看到的那个身影。
弯着腰,垂着头,了无生气的样子。
自己转学后,他一定也坚持着每天独自晚自习。
只是,窗外夜色笼罩时,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在惨白的白炽灯下,这个躬身垂头的少年,有没有偷偷哭过?
阮桃桃觉得胸口像是被塞上了棉花,闷得她透不过气。
“邹家的公司缓过来之后,越哥的状态也一直是漠然的,身边的人无论是马后炮,还是阴阳怪气地酸他,他都冷眼看着,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关心。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快高考。我当时明显感觉到,好像越快到高考,他的心情越好。不过,后来进了大学,他好像整个人状态更差了……”
阮桃桃用手指去触碰奶茶杯子上凝出的小水珠,指尖冰凉,心头也一片荒然。
她想起自己当面质问邹嘉越为什么没去意宁大学的场景。
又想起,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最终去了意宁大学表示出了惊讶,就委屈到哭出来。
那邹嘉越呢?
这么多年,他不委屈吗?
他也曾期待过啊,最终却被人偷走触手可及的未来。
那一年,他该有多难过、多委屈。
“……我上次听你说你又来追他了,当时,邹嘉越看着躲躲闪闪的,我知道你们女孩心思细,对这种事情喜欢多想,但你也别太和他计较了。他这人向来不会喊痛,心思又重,我猜他如果和你解释这些年为什么没去找你,也只会说他家里出的事情,这些其他零零碎碎的事,他肯定也不想你知道。”
说到这里,路盛脸上有些抱歉的神色:“抱歉啊,阮桃桃。我刚刚说的这些话,多少像是在给你心理压力。我承认,我跟邹嘉越的交情更深,是我偏心他,我有意说这些,让他在你面前卖个惨,想让你知道,你们没见面的这些年,他真的过得挺不容易的。毕竟,我们都没有上帝视角,我不说,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他家虽然后来又起来了,他现在看着是和原来差不多的金玉其外,可是,真的已经不同了。”
阮桃桃不动声色的咬了咬嘴唇,勉力笑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谢谢你,告诉我。
原来,当年他身陷的漩涡之中,也曾射入过,名为我的箭矢。
第41章
阮桃桃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按压住自己心底那股想要立刻去找邹嘉越的强烈冲动,不断地提醒自己:你还有工作,这是约定好的事情,如果自己放了鸽子,会给别人造成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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