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忘记,提醒许知的任务,交给周牧。”
周牧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在发现许知不认识他后,以自己可能需要做全身检查为由,将许知带到了温书尧的医院。
“应该是药物起到作用了。”温书尧说。
周牧还盯着卧室门口,听了这话也只是很严肃的点点头,“第5天了。”
从许知进入妄想状态算起,这是第五天。
“我进去看看他。”周牧从沙发上坐起身,朝卧室走去。
许知应该是哭闹了一番的,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痕,眉头皱着,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长得很显小,26的年纪看起来也像在上大学的学生。
周牧看着许知这么多年不见多大改变的脸,突然想到了他第一次见许知的场景。
他第一次见许知的时候,是在温书尧家,当时许知只有17岁。
那时他刚升高三,和温书尧同在数学竞赛组,两人经常一起讨论问题,不过去温书尧家,还是头一次。
当时他和温书尧正在卧室里演算一道超纲题,就听到楼下有人大喊温书尧的名字。
“温哥哥!书尧!温书尧!”楼下人一声声喊着。
温书尧在低年级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小学弟周牧是知道的,他和温书尧认识已久,温书尧有跟他提过,许知之前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
因此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许知,但几乎是楼下传来喊声的同时,他就知道是谁来了。
“书尧,”周牧停下演算,喊了温书尧一声,“楼下有人找。”
温书尧带着耳机正算的起劲,丝毫没听到他的话。
周牧便自作主张地去开了门。
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温书尧总提,激起了他对许知的好奇心,但也可能只是单纯因为许知的声音很好听。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之前,周牧是个毫无好奇心的人。
温家和许家共有的花坛里种满了月季,周牧一开门就看到许知穿着纯白的T恤,站在花丛间的小路上仰头向上看着。
他记得,那天将近傍晚,西沉的日光在花田里打出一片方形建筑投影,花田一半亮着,一半暗着。
许知站在亮光处,眯着眼朝他看着,眼神十分警惕。
周牧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总之他们对视几秒,他便回头叫了温书尧。
温书尧这次听见了,他出去后,许知就没再分一个眼神给周牧了,于是周牧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许知。
许知的眼睛颜色很浅,仰头时正好接住已经没那么强烈的日光,虽然眼中没泪,但却湿漉漉的,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可能是周牧打量的样子太直接,许知没几秒就发现了,他一面跟温书尧说着话,一面十分不满的盯着周牧。
周牧很冷静的移开视线,心脏却紧张的快要跳出来。
后来许知来到房子里,他以答案算错,需要重新推导一遍为由,躲在楼上没有下去。
温书尧没在楼下待很久就上来了。
“走了?”周牧向门口看着,眼神都没分给温书尧。
“没,”温书尧拿起散在桌上的题集,呼吁周牧,“加快速度,别让他等。”
“叫他上来呗,”周牧拿笔在草稿纸上一道道画着,状似不经意的说,“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别了,”温书尧翻过一页书,在一道题上做了标记,“他不喜欢见生人。”
周牧顿了顿,还没说话,就被温书尧抢过了草稿纸。
温书尧眯着眼睛,探究的看着他,“你怎么回事儿?不是最不喜欢做题的时候有人打扰吗?”
“我就是这么一说,”周牧面不改色的换了一张草稿纸,“快算吧。”
说完就自顾自地算起来。
因为周牧不配合,两人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算的题很费事,十几分钟才捋清思路。
几乎是刚一停笔,温书尧就迫不及待地赶他走,“快点快点,我弟还在楼下等呢。”
周牧收拾好东西跟着温书尧往楼下走,走到拐角处时,温书尧说要介绍许知给他认识。
不知怎么,他想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没来由的有些脸热,所以找理由搪塞了。
而后再见许知,就是许知19岁考入大学的那年了。
也是那一年,周牧追到了许知,然后他们直到现在还在一起。
“老周。”温书尧在门外轻轻喊了他一声。
周牧帮许知把空调温度调高,轻手轻脚的关门走了出去,他走到沙发旁坐下,两人间有些沉默。
温书尧低头想了一会儿,率先开了口,“你最好……”
“书尧,”周牧打断他,将视线从卧室门口转到他那里,“他不愿意。”
“这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温书尧从沙发上站起身,“他现在只能接受更专业的治疗。”
周牧也跟着站起身,他和温书尧身高相仿,因此只需要平视,就能看到对方的视线。
“在我看来就是这个问题,”周牧朝温书尧走近一步,“只要他不愿意,我就不会送他去。”
“他完全不知道已经陷入妄想状态了,”温书尧以专业知识据理力争,“他现在自知力明显不全……”
“但他社会功能完整,”周牧打断他,“而且没有其他危险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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