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挪威对两个人的意义,没有人比肖飒更清楚。
这算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但沈笃不再需要机会了。
他和肖飒在相同的成长环境里长大,他们有相似的地方,又完全不同;就像在对待肖震峰的事情上,他们有着相同的恨意,却抱着完全不同的态度去面对。
不管在内心深处是不是这样,但至少在表面上,比起肖飒,沈笃更通透,也更洒脱;就算这些都只是伪装的铠甲,但起码,他更喜欢这样的自己。
所以在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后,他出现在机场,“碰巧”遇到了邹允和唐堂。
为了表演逼真,他甚至真的买了机票,还换好了登机牌,然后在三个人尴尬地对视中露出了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
帮肖飒留住邹允的这段时间里,他都尽量避免跟唐堂的一切接触,只是在最后一刻精心伪装的这个笑容里,还是被唐堂发现了一丝异样。
不过也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看见了唐堂眼神里的抱歉和躲避,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很早以前他就跟唐堂说过,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从来不需要别人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他不需要唐堂的抱歉和愧疚,至于别的,无论他是不是曾经有过奢求,但早就已经放弃了。
几句插科打诨的寒暄后,他转身走向了北美航线安检口的方向。
他不知道在自己走后,邹允和唐堂会说些什么,但很清楚地知道,他和唐堂应该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必须要断得够彻底才行。
肖飒要不惜半个地球追着邹允跑,所以这次他需要做一场好戏,让肖飒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作为一个千亿级别的上市公司,震云集团从来都不是离开哪一个就无法运作的家庭作坊,它自然有它自己成熟的管理团队;之前如果不是因为肖飒和肖震峰的拉锯,也不会让那么多人焦头烂额,但现在既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一些关键性的决策远程操控也是可行的。
肖飒大概暂时是顾不上了,但他从现在起是真的孤家寡人一个,连去酒吧买醉的隐都戒了,在哪都可以帮忙看着。
可是在全套戏码演完,在看着唐堂追向北美安检口的方向后,他还是一瞬间愣神。
但也很快,他就再次冷静了下来。
也许那些最初因为酒精和荷尔蒙的悸动,和某些对于难以言说的过去带来的灵魂上的共鸣,早就在唐堂每一个留给他的背影里,渐渐凉透了,再也泛不起任何涟漪。
他太清楚自己不想变成下一个肖飒,也不相信这样一场简单的追逐能代表着爱情。
他从来都是一个冷静通透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改变自己早就做下的决定。
在看着邹允也终于登上了飞往挪威的航班后,他随手买下了最近一班国际航班的机票,目的地是突尼斯——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在最近的几班国际航班里,那里支持落地签而已。
以广袤无垠的非洲大草原为始,他终于开始了之后那场漫长的旅行。
第77章 番外9
从接到邹允从挪威发来的消息, 知道自己被骗了到现在,差不多一年时间过去了,唐堂从一开始的漫无目的走在美国街头的那种无所适从,到寄希望于ins上亿万粉丝的曝光, 却苦寻一年无果的绝望, 再到现在——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却又没有哪怕一丁点想要放弃的念头。
似乎,他只是习惯了寻找。
从被领养后, 他一直在扮演一个父母喜欢的孩子, 其实根本不喜欢画画,但还是成功考取了高等美术学府, 只是为了不让养父母失望;其实现在想来,大多是为了弥补之前已经丢失的亲情。
终于迈进大学校门、离开养父母身边后, 他失去了一重束缚,却也更加孤独;和很多家境殷实的孩子一样,约会、party,他以各种方式社交,去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养父母相继去世后,揭开了他身上尘封多年的, 那个关于领养的秘密, 他觉得亏欠邹允, 又不知道怎么补偿,加上父母的离开,亲情再次缺失,之前浪了那么久也没找到什么真爱,于是,所有的情感寄托在了邹允的身上。
直到遇到沈笃, 那些阴差阳错后,他第一感受到身心都不受控制的悸动,却也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是邹允对他说——
“唐堂,感激从来都不等于爱。”
从小他都在寻找养父母喜欢的样子;养父母离世后,他开始周游世界,寻找自己;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在寻找的东西是什么,只是一个回身,又被自己弄丢了。
在最茫然无助的时候,他重新登录了自己的ins账号,过亿关注的网红消失许久后,大量粉丝开始自发去他以前的拍照地打卡,这突然让他看到了希望。
沈笃虽然不见了,但可以确定他人在国外;他可以不见肖飒、不见邹允,也躲着唐堂,但现代社会的人只要活着,就躲不开网络。
于是唐堂又开始了他寻找的脚步。
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他用手写下沈笃名字的缩写;在马里亚纳海沟深潜时,他展开写着“对不起”标语的小旗子;在终于登上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指定为全世界最美丽山峰的“阿尔法梅奥”时,他拉开身上的防寒服的拉链,露出里面写着“我爱你”的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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