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包下了一家电影院,留了媒体和影评人的区域,开始等待入场。
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在上映之前和上映之后,都要由导演来讲几句话,回答一些媒体的问题。
景予是最不容有失的一环,杨编剧有点紧张,让人催他赶紧过来熟悉一下话筒。
催他的人没看见景予的人影,困惑道:“刚刚还在这里的。”
杨编剧更紧张了,“电话打得通吗?去外面看看?”
然而在外面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影,电话也无人接听。
……
不见人影的景予本人正在休息室门外,他被人堵在了这里。
这个人还是老熟人,只不过景予并不是很想看见他。
他没给眼色,从那人身旁走过。
“景予!”谢知安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有千万般话想说,却一时语塞。
他看见景予毫无波动的脸色,就知道他并不耐烦听自己说话。
谢知安忍住心中的苦涩,说:“我是来恭喜你。”
对方点点头,平静道:“谢谢。”
再没有别的话,景予就要离开了。
谢知安脑中很是混乱,想说的有太多。自从去年那次聚会之后,他再也没见到过景予的面,只从娱乐新闻上看见他的消息。
他不知道景予和李泯已经走到哪一步了。
但景予心里,肯定早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不,从一开始,可能就一丁点都没有。
他咽下惶惶的不安和苦涩,放轻了声音,只问了一个问题:“我没别的想说……我只想知道,那天你给我做的馄饨,是怎么做出来的。”
他后来思念那个味道上瘾,换了无数的大厨,却怎么都找不到相同的口味。
谢知安承认自己有些时候是有些偏执。
至少在那碗馄饨上,他渐渐地生出了执念。
就像曾经得不到林承时对林承的执念,每天非要吃同一道菜、去同一个地方的执念,又如同景予离开后他对景予的执念。
谢知安直觉,如果无法知道那碗馄饨的做法,他可能一直也无法获得安宁。以后的日子,会一次又一次地迷失在这个执念中。
景予静静地看着他,好半晌没说话。
谢知安也屏息静了下来。
直到他听见景予说——
“是幸福大超市买的啊,谢知安。”
“第二个冻柜里,红色包装的那一种。”
景予叹了口气,从他身侧走了。
仿佛在为他居然连速冻馄饨都认不出来而感到荒唐。
……是荒唐。
谢知安自己也觉得荒唐透顶了。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速冻的东西,也没有无法完成的执念。反正他有钱有势,洒出一些去,总有人替自己完成的。
所以他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理外界的想法,也不用顾及别人的感受。
自己想做了,就去做。
可是,现在,他居然真的有了永远不会被完成的执念。
·
景予没兴趣管谢知安的什么执念不执念的。
他在等李导。
李导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离首映还有三个小时,景予穿过走廊,从其中一扇窗户里,瞥见了西湾那一片的灯火。
夜幕下,高大的摩天轮被灯带环绕,如果转动起来,一定璀璨得像银河。
他的心脏好似漂浮在云端。
景予给那座摩天轮拍了张照,顿了顿,发给了李导的微信。
这个账号他似乎早已经不用了,没有回复过消息,也没有任何动态,只有头像上那空荡荡的一片大海。
他们的每一条消息都记录在案。
他没有敢往回翻过。
但景予知道,总有一天,这个账号会重新亮起来。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没再看消息。
倒计时两小时,景予抵达了首映场地。
杨编剧终于松了口气,赶紧让他试试设备。
四下都已布置周全,等下媒体和影评人就会进场,还有一些抽到赠票的粉丝也会一起进来。
赵恒星比所有人到得都早,他看起来比剧组的人还紧张,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凑在景予身边,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景予终于停下来,问他:“有什么事吗?”
赵恒星重重地顿了一下,咬着牙根说,“我就是担心景予老师会不会忙不过来,想过来打打下手。”
“没什么忙不过来的,你先找个地方坐着吧。”
赵恒星松了口气,正要借坡下驴,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王哲就架住了他,称兄道弟起来。
“哎——赵总,你不找我叙旧,这不地道啊!”王哲笑眯眯道,“听说你想帮帮忙,正好,媒体区的水还买摆好,这个活儿留给赵总一定完成得完美无缺。”
赵恒星扯了扯嘴角,“哈哈,是啊!我最擅长摆水了!”
在王哲的虎视眈眈下,他撸了撸袖子,忙不迭跑出去一箱一箱地搬水进来,再一个个拆封放好。
摆到一半的时候,有些到得早的媒体已经入场了,在落座前,有人看见他还在兢兢业业地挨个放着矿泉水。
“……我怀疑我瞎了,那是不是恒星娱乐的赵总?”
“我好像也瞎了,我怎么看见赵总在摆矿泉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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