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桂枝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你小舅舅吃奶吃到三岁,看你在我怀里吃奶还缠着要奶吃呢。”
盛子越“啊”了一声,小舅舅三岁的时候,外婆差不多四十五岁。生完孩子三年多竟然还有乳汁,这不是什么好事吧?
书中所言外婆得了癌症,不到六十就早早离开人世。心中一恸、呼吸一滞,盛子越有些紧张。这次父亲晕倒出乎她的意料,书中并没有提到这事。虽说有惊无险,却让她感到人生无常。
必须得做些什么。
可是,怎么提醒?如何处理?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盛子越的思路。
盛子越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卷起一阵寒风,风里带着大院里的泥沙,迷了盛子越的眼。她还没睁开眼,就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温暖的、软绵绵的怀抱。
“越越——”是外婆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
听到女婿晕倒的消息,徐云英顶着北风一路疾行。上一次来县城是盛同裕做结扎,这一次听说女婿走在路上都能晕倒,被人渲染得吓人至极,徐云英哪里还坐得住。
星华说他代母亲跑一趟,徐云英不同意,收拾了两件衣裳,从大衣柜里拿出往日别人送来的罐头、鸡蛋,用网兜装着就出发了。
桃庄在旁边说酸话:“到底是亲母女,就是不一样,听到点风吹草动,儿子媳妇孙女都不要了。姐夫生病了,让星华去看看不就行了?”
徐云英大怒,平日里面和心慈的她发了脾气:“桃庄你也是当娘的,难道不知道当娘的心吗?”这个时候女儿肯定心慌害怕,只有母亲在身边才能安心。若是需要帮忙,她还可以在家带带孩子搭把手。星华一个没结婚的小子,能够派什么用场。
一路紧赶慢赶,徐云英进屋一看,室内一片温馨详和。
女儿坐在火桶边喂奶,脸上表情轻松而愉悦,看不到半分愁苦。五屉柜上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悠扬的音乐,空气里浮动着浓浓的鱼汤鲜香味。
手上抱着的盛子越像个小火炉一样暖烘烘的。徐云英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看到匆忙赶来的外婆,盛子越改了主意,穿书的秘密还得先守着。空间的秘密母亲接受良好,是因为可以直接受惠。而且神话故事、民间故事里“宝葫芦”之类的设定也让她能够理解。
可是……穿书?这对任何一个七十年代的人而言,都匪夷所思吧?谁愿意知道自已原本生活在一本书里,是小说里的悲剧式人物?
盛子越抱着徐云英,眼睛里闪着不服输的光芒。书中所写,并非不能改变。那我们怕什么?努力向前走吧。
徐云英一来,陆桂枝压力减弱了许多。她陪着母亲一起吃过午饭,收拾了碗筷,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医院。
正躺在床上打磕睡的盛同裕听到有人过来,摸着眼镜戴上一看,慌得连忙侧身想要坐起来,被徐云一把按住:“同裕,一家人别客气,你躺着,安心躺着。”
盛同裕一向敬重岳母,不好意思地说:“妈,又麻烦你跑来看我。”徐云英假意沉下脸:“瞎说!你既然喊我一声妈,家又住得近,你住院了肯定得过来看看才能安心哪。”
盛同裕心口一阵暖意涌上来,他是苦孩子出身,家中孩子多母亲难免忽视,结婚后岳母的关爱让他如沐春风,一直感恩在怀。
“妈,谢谢。”
听到盛同裕这一声感谢,徐云英笑了,拿起一个网兜放在床头柜上。网兜里装着两瓶糖水桔子罐头,七、八个鸡蛋:“同裕啊,妈这回来得急,只带了这点东西,你莫嫌弃啊。”
陆桂枝原本不让母亲拿东西,但徐云英坚持拎着,还一路教育女儿:“看病人哪有空着手的道理?我都从家里拎到水利局了,未必还差最后一点路。”
看到这一网兜的东西,盛同裕连声说:“妈,都说是一家人了,为什么还要搞这么客气?”
徐云英悄悄甩了甩手,手掌被网兜绳勒出了深深的红色印记,血淤处有些麻。看到女婿气色还不错,她叹了一口气,面带忧愁。
“同裕啊,身体要紧。你住湖区得了血吸虫病也是没得办法,但以后一定要记得体检,莫大意了。这一回听老乡说你是后仰摔倒的,我只要一想就心里害怕啊,如果脑壳摔坏了你让桂枝和两个孩子怎么办呢?”
盛同裕连连点头:“妈,我知道了。”
盛子越心中一动,站在一旁插了一句话:“外婆要带头体检。”
徐云英根本没把外孙女的话放在心上,继续教育盛同裕:“工作是忙不完的,身体才会跟你一辈子,毛.主.席都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对不对?”
盛同裕深有感触,躺在床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盛子越见无人重视她的话,皱着眉毛提高了声音:“外婆也要体检。”
徐云英笑了笑,安抚地摸着盛子越的脑袋:“乖,外婆身体好得很,不用浪费那个钱。”
盛子越执着地拉着外婆的手,对母亲大声说:“让外婆做体检。”
徐云英估摸着盛子越这是被吓坏了,有点过分紧张。她放柔了声音:“你外婆身体好着呢,保证活到一百岁。”
盛子越摇头如拨浪鼓:“一定要体检!”她看向母亲,眼神坚定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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