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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太晚,但已有些入秋,夜风微微拂过,沁着丝丝缕缕的凉。
温兮语裹紧自己身上的薄外套,从寝室大楼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一辆银灰色的卡宴停靠在路边。月光淡淡洒落,车身上光泽流转,隐约的朦胧。
她还没走近,驾驶位那侧的门便打开,男人修长双腿迈出,沉邃眉眼深透。
看见他,所有的心防瓦解,委屈和不安呼啸而出。
“谈隽池……”
温兮语脚上快了几分,朝他小跑过去。
谈隽池注视着她,也往前走了几步。他张开双臂,稳稳当当将小姑娘接纳入怀。
温兮语仰头的时候,眼里的潮湿水意被路灯清晰照亮。身侧贴着他坚实有力的臂膀和沉稳安定的心跳,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对他究竟有多少依赖。
以前父亲外出应酬,她一个人晚上待在孤零零的房子里,看着墙上巨大又可怖的黑影时,不敢哭。
母亲厌倦她 ,抛弃她,跟别人远走高飞的时候,她也不敢哭。
但是为什么,被他这样温柔地抱着,就感觉无论外面有多么风雨交加,也不再害怕了。
“呜呜呜哥哥,他们,没有人相信我……”
温兮语把脑袋抵在谈隽池硬朗的胸膛前,抽抽噎噎地断续控诉:“好多人骂我,攻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热的、带着濡湿感的吻从额角落下,一寸一寸,极小心地抚慰,男人温沉的呼吸就在耳畔,这一瞬间觉得离她很近,心中所有皲裂的碎痕都被妥贴而又柔和地熨平。
温兮语揪着他的衣角,紧绷的脊背有所缓和,但是湿粉色的脸颊上眼泪仍在默默地淌,小模样委屈得不行。
指腹落在小姑娘红润的眼尾,谈隽池垂眸凝视她,嗓音轻哑地叹出一声:“我的小朋友,又被别人欺负了啊。”
“怎么办呢,”他的语气似有点无奈,“哥哥哄不好了。”
温兮语心里轻微抖动一瞬,像被泡在涩盐水里,温软无比。此刻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泄,做一回任性又蛮不讲理的小孩。
“嗯。”
温兮语埋在他的怀里,清冽好闻的气息侵染鼻间。她闷闷应声,又慢吞吞地嗫嚅:“她、她不好哄的。”
“那也没办法。”头顶上落下他一声低促的笑,淡淡的缱绻亲昵,“谁叫她是我最喜欢的小朋友呢,就算脾气再大也只能纵着。”
“……”
温兮语继续吧嗒吧嗒掉了几滴泪,脸颊却不太有出息地红了。
“我……”她下意识抬头,恰与他视线碰了个正着。
谈隽池唇角弧度细微,可眼瞳间却深染笑意,道不尽的和缓温存:“那么请问这位小朋友,今晚想要哥哥陪着去坐摩天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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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温兮语真的没有怎么坐过摩天轮。唯一的一次,还是上次和谈隽池在滨海湾坐过的那个。
已经是游乐园快要关闭的时间,她也不知道他怎么联系的,总之最后一批游客们离开之后,他们仍旧得以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到达摩天轮所在的那片园区。
整座游乐场渐渐都熄灭了五颜六色的灯光,唯有这个巨大转动着的光环还依旧明亮柔和。
淡紫色和粉色在空中交织变幻,工作人员躬身请两人上去。
温兮语跟在谈隽池身后,夜色在周身掠过,有些如在梦中的飘飘然——感觉这个地方像是桃花源,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只剩下心灵的宁静。
她不再去想很多东西。
比如网上现在是什么情况,私信又增长了多少,背后推波助澜的人会不会变本加厉,哥哥他们能不能顺利解决这个问题。
她不再去管。
因为他说了,把一切交给他,那么她就采取绝对的信任。
他们从最低点上巡,慢慢地上升。
梦境也逐渐地流淌,漂亮隽丽的夜景随着庞大的城市沉沉浮浮,谈隽池的手臂揽着她,温兮语靠在他身上,目光越过清澈剔透的玻璃窗远眺,觉得自己可以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这样的心境和上一回是有些不一样的。
那时她初次与他缔结羁绊,试探期待之余忐忑又彷徨,暗中较劲又拉锯,难辨输赢。
但是这次,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安稳和笃定。
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用它无形的双手抚平所以的不安和孤寂。温兮语在男人怀里蹭了蹭,无端的感到甜蜜——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大概转了好多圈。
温兮语渐渐有些困意,用自己极为舒适的姿势,窝在谈隽池臂弯里睡着了。
巨大的摩天轮缓缓移动,那种位移差感让梦中的她恍惚为摇晃的婴儿床,窗外和瑟如卷的秋风,父亲和母亲轻轻地吟哦着的歌谣,以及轻拍着她后背的温柔的手,共同构成一幅优美怀旧的画。
不知过了多久。
温兮语惺忪着睡眼醒来,发现自己仍旧身处摩天轮内,在谈隽池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男人低垂下眸,极其深隽的一眼。他俯首探过来,一下下地亲吻她的耳朵,然后循着流连至唇,温柔地吮,像情人之间的喃喃私语。
温兮语懒懒地倚在他肩颈,略带享受地给予回应。
谈隽池把玩着她的手指,勾着绕着,温兮语抬起眼睑,乖软问:“我们还能在这里待多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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