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倒西歪的几个人中,顾礼安还勉强清醒。本想看眼时间,却听到桌上温兮语的手机响了起来。
黑暗中屏幕不断闪烁,显示那个人的名字,顾礼安直勾勾盯了半晌,鬼使神差接起电话。
“喂,哪位?”
那头稍顿一瞬,接着传来男人沉静的声音:“是温兮语的同学么。”
顾礼安捏紧手机:“是,我是和她一起超算比赛的队友,我们在庆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她喝醉了?”
单从语气听不出谈隽池的情绪,顾礼安偏头瞥了眼仰躺在座位里半阖着眸的温兮语,垂下睫羽应了一声。
“把地址给我。”谈隽池道,“我去接她。”
顾礼安闭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酒精的作用麻痹了大脑,连带着理智的阈值也大大降低,身为一个局外人旁观太久,有些话一旦生了念头便在心中盘亘不停,他心中郁结作祟,脱口道:“你算是她的谁,凭什么带她走。”
片刻安静。
接着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你可以问问她。”
顾礼安微僵,下颌线绷紧了些,半晌没接话。
而谈隽池亦不出声,像是无言的对峙,又仿佛极有耐心的等待。
胃里灼烧得疼,嘴里却是苦的,顾礼安手肘撑在膝上,埋着头,张了张嘴,沉哑问:“你……喜欢她吗?”
“……”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在意料之中,顾礼安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谈总,如果您不喜欢她的话,就请离她远一点,别再招惹她。”
“我招惹她?”那头传来一声没什么情绪的低笑。
“不是吗?”顾礼安反问,“如果不喜欢,却表示出多余的关心,难道不会让人误会是在玩弄感情吗?”
如果温兮语还清醒着,听到这番话后肯定会觉得顾礼安疯了,事实上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是种种心绪在心里积压太久,羡慕、苦涩、不甘、畏惧等复杂的滋味彼此交缠,覆水难收。
顾礼安见过温兮语和谈隽池在一起的模样,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身为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从来都是受尽追捧,却在那个男人面前,感受到了彻头彻尾的自卑。
——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
他在学校再如何成功,放在社会里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而谈隽池呢,身份地位、金钱财富,早已坐拥在手,应有尽有。
所以每次顾礼安看到他,都会觉得自惭形秽。在审视对方的行为时,也下意识带了些许偏见。
他们那种人应当不会付出真心吧。
城府高筑,游刃有余,深不可测,温兮语面对他,怎么可能不吃亏。
思绪正恍惚,忽闻谈隽池蓦地开口,语气平静:“跟不跟我走,选择权在她,我不强迫。”
顾礼安手指使了力抵住掌心,还想说什么,复又听男人道:“我是她的谁,也由她说了算。”
还是不急不缓的低沉嗓音,却似莫名多了一丝肃冷,“你没资格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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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兮语不知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睡过去了,可能是因为48小时比赛连轴转,加之酒精催眠,身体就疲惫了些。
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有点晕,视线是花的,依稀能看见闫秉哲和乔杏趴在桌上睡觉,刘璐则坐在地上,四仰八叉地嚷着醉话。
忽然,包厢门打开,双腿修长的男人大步进来,一身西装矜贵挺括,逆光衬出他隽立身形。
温兮语迟缓眨了眨眼,确认过后,灿烂笑开:“老师,你怎么来啦。”
谈隽池垂眸看她半晌,弯下腰来,手撑在她座椅两侧,瞳色深而沉:“异国他乡,没有熟人,还敢醉成这样。”
他稍顿一瞬,嗓音极淡:“真是出息。”
“谁说我没有熟人呀?你不就是嘛。”顿了下又小声道,“给你发那么多条消息,怎么都不回我。”
小姑娘微掀眼睑,乌黑双眸含着莹润水光,声音既似委屈,又像撒娇,顺着男人俯身凝视自己的姿势,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动作自然又熟稔。
谈隽池双眼漆黑静邃,俯视她的眼神略有些意味不明,手臂却伸过温兮语腿弯,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他目光淡淡扫向某处,很快收回:“走了。”
“哦,好。”温兮语乖乖和集体断片的小伙伴们作别。
一旁的高朗已经无法形容这个场景有多么魔幻,几番冲击下还是谨慎出声:“谈总,那这些学生……”
“找几个人,送他们回酒店。”
高朗忙应下,到门口拨电话的时候又看了安然躺在老板怀里的小姑娘一眼,不可避免地想起方才开会时的情形。
谈隽池看中新加坡一家很有潜力的短视频平台,和对方创始人约在今晚见面,两个多小时过去,投资事项大概有了眉目。
高朗在一旁做会议纪要,中场歇息的时候见男人出去打了一通电话,回来后虽神色如常,但看上去兴味不浓。他吩咐司机提前过来,没说完的留着明天再谈。
高朗跟在谈隽池身边这么多年,很清楚他的作风——这种时候应当乘胜追击,而不是改弦易辙。
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啧小胖,你家老板栽了啦~~~
ps:超算借鉴真实比赛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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