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寒亭松留下的痕迹,却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 他曾经真的来过。
寒亭松未曾带走的一切,总给人一种会久别重逢的错觉。
但寒亭松还是走了,连着他身上的迷恋香气, 一同消失在韩子期的生命中。
有的人宁愿带一瓶香水离开, 都不肯跟他说句道别,韩子期觉得自己卑微又可笑。
他回到卧室,写字台正中间放着一张黑色银行卡。那是寒亭松来他家时,带来的随身物品之一。
卡面下压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串八位数字, 是银行卡密码。韩子期随手把银行卡和纸片折起来,塞进抽屉。
他时常安慰自己,生活没什么太大改变,他以前能扛过,现在也照样可以,他不需要帮助,更不乞求怜悯。
但韩子期可以向全世界撒谎,却无法欺骗自己。
最痛的那段日子,他曾连续半个月,整夜不停歇给寒亭松打电话,一直打到没电自动关机,等到第二天晚上继续打。为了填满空虚,他甚至一边打电话,一边发微信消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询问他的消息。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可怜人,有些努力永远得不到回报。
最后,为了忘掉那个人,韩子期试图丢掉所有与他相关的东西。却在第一百遍丢弃时,又在第一百零一遍捡回来。
韩子期丢掉了他爱吃的草莓糖,再也不用他喜欢味道的沐浴液,不再点他爱吃的菜,不再逛他常去的地点,甚至连两个人共同用过的玻璃杯,都不再触碰。
他只是奢望,这个人能从他记忆中消失片刻,哪怕有一秒钟不再想他,也是好的。
直到最后,韩子期才意识到,自己的种种行为有多愚蠢。
想要忘记他,根本是痴心妄想。
冲动过后,韩子期把还未送出的生日礼物,连同与他相关的一切全部锁在寒亭松的房间里。
为自己制造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错觉。
即便如此又能怎样,连这套房子都是寒亭松租来的。
韩子期来到寒亭松的房间,试图寻找房东的联系方式。未果后,他来到所租房子辖区的房管局,试图通过工作人员联系到房主。
服务大厅叫号轮到韩子期,他和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
坐在窗口的工作人员温和道:“您稍等,我帮您电话联系一下这位户主。”
工作人员拨通系统预留的房主电话。
此时,韩子期的手机一同响起。
来点显示是一个八位固定电话,韩子期接通,温和的女人声音,沿着无线电波和两米外的空气,一同传过来。
举着电话的工作人员惊愕万分,“请问,您是韩子期先生吗?”
“是。”韩子期同样惊讶。
“可以方便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吗?”
韩子期递给她。
工作人员拿着韩子期的身份证比对再三,期间找到上级领导,确认无误后,“韩先生您好,我们确认过了,这栋房子的归属人是您本人没错。”
工作人员顺便拿出红色证件递给他,“您的房产证一直没来领取,这次刚好交给你。”
“所以,这栋房子的归属权在您的手上,您可以随意将它处置。”工作人员莞尔一笑。
看到韩子期的意外神情,工作人员大概了解实情,眨了眨眼道:“这栋房子户型和地段都不错,房价已经炒到很高了,这位有心人非常有眼光呢!”
韩子期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那个人走得干脆,却大手笔留了套几百万的房子给他。
可所谓的寒亭松后遗症,并没有因为这套房子而消失。
离开房管局,韩子期想到了抽屉里的那张黑色银行卡。他拿着卡来到ATM机,输入密码,当看到卡面余额时,韩子期头皮发麻,大脑充血。
他退出银行卡,紧紧攥在手心。
*
暑假快过完时,韩子期在机场接到了久违的苏森。一个三十五岁,却穿格子短裙梳马尾的女人。
苏森拼尽全力,妄想把年龄停留在十七岁,永久封存和喜欢的人拥有美好回忆的年龄,可以让她用一生一世去怀念。
苏森站在韩子期面前,左顾右盼,“他人呢?你耍赖,不想让我见他?”
韩子期耸了耸肩,苦笑,“就只有我自己。”
“为什么?”
“他走了,一声不吭。”韩子期表面平静。
“你没有找过他?”
“你永远无法找到一个不愿见你的人。”
苏森笑着摇摇头,“或许你可以尝试一把,就算是失望,也得失望透顶才爽。”
韩子期一时无言。
“走吧,我饿了。”苏森打破平静,“听说你们这里有道名菜,叫什么……”
*
韩子期带着苏森,来到寒亭松曾领他去过的高档饭店。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雅间,苏森翻看菜单,“小韩,你是不是太大手笔了?这家餐厅的菜价,我觉得自己不配。”
“没关系,随便点。”韩子期说:“这里的帝王蟹很好吃,你可以尝尝。”
“那好。”苏森抬头和服务人员说:“来两只。”
“一只就行,我不吃。”
“为什么?”
“没人给剥,不想吃。”韩子期随意翻看菜单。
站在身边的服务人员微笑道:“先生,我们这边是可以为您提供剥蟹壳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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