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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克劳斯就看出她的处境艰难。
    她穷到在中餐厅中辛苦工作,喝从水龙头中流出来、不确定有没有经过过滤的生水,晚餐是中餐厅中打包出来、卖不掉的剩菜和面包。
    这个唯一能多多照料她的中餐厅,也面临着客源稀少、即将倒闭的命运。
    为了书费和生活费而发愁的少女,住着简陋混乱的廉价公寓,遭受着邻居的种族歧视,还要躲避一些不怀好意男人的纠缠。
    她生活的如此混乱,不安,会小心翼翼地收好每一个瓶子,去超市里退钱。
    克劳斯想,她是最佳的人选。
    ……
    的确是最佳。
    超出克劳斯的意料。
    克劳斯取出自己捡到的那份资料,拿着。
    上面有着她做的标记。
    不出意外的,他从景玉脸上看到一瞬间的紧张,她强压下去,保持镇定,挺直脊背,端正坐着。
    这资料是景玉故意放在那边。
    或者说,她刻意放在地上,刻意放到能让他看到的位置。
    克劳斯将这份景玉偷偷准备、装订好的申请材料放到桌子上,仔细地看着他教养了四年的人。
    景玉很优秀,这点从始至终都不需要他的承认。
    她不需要依靠别人的目光来确认自身优秀。
    现在,她手上没有那些做粗活留下来的茧子,头发打理的很漂亮,柔顺有光泽;衣服很合身,不会有糟糕的线头来弄伤她的肌肤;不用喝未过滤的生水,肌肤干净,有着健康的血色。
    她不需要边打工边读书,不用担心没有钱吃饭和买教授列出的书单,银行账户中有一大笔能够让她轻松生活、好好享受学习时光的费用。
    克劳斯确信景玉能够成功申请到这所学校的研究生和奖学金。
    他成功达成了目的。
    但,此刻并没有欣喜。
    克劳斯问:“为什么是曼海姆?而不是慕尼黑?”
    景玉回答:“曼海姆大学的商学院排名更高,先生。”
    她手里面的笔不小心掉下去,啪的一声响,笔尖上渗出的墨水滴到纸张上。
    落在克劳斯为她做的简单笔记、景玉刚刚背诵过的口语上。
    「Cela ne me plait pas.」
    「我不太喜欢。」
    克劳斯看出景玉在尽量保持平静,她很不安,右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揪紧衣摆上的布料。
    在紧张不安地等待审判时,她喜欢做这个动作,这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克劳斯问:“不考虑慕尼黑吗?”
    景玉回答:“或许离开对我的未来更有利。”
    克劳斯没有勉强,他将那份资料递给她。
    “龙宝贝,”克劳斯叫着为她取的爱称,很冷静,“我尊重你的选择。”
    现在的他很冷静。
    只是后来,晚饭过后,并没有这样冷静。
    景玉被拽住两只手的手腕,被迫仰起上半身,克劳斯另一只手压在她唇上,感受着她断断续续的呼吸混乱地洒在他手上。
    她在用中文说着什么,听不清楚,克劳斯克制不住地吸口冷气。微微皱眉,松开手,说不清是宽容地放她自由大口呼吸,还是他需要暂停,缓解冲动和破坏欲。
    克劳斯压低身体,贴到她唇边问:“什么?”
    景玉在说膝盖不舒服,克劳斯将她抱起来,低头揉着她发红的膝盖,亲吻她额头。
    景玉顺势重新搂住他脖颈,小声在他耳侧叫着先生。
    她很喜欢这样。
    克劳斯温柔地触碰着她的脸颊,在她耳侧轻柔蹭了一下。
    他忽然想到一个中国的成语。
    耳鬓厮磨。
    大概就是描述这一刻的场景。
    最终,景玉在他怀抱中开心地哭出来,她用力搂住克劳斯的肩膀,好像花朵抱住采撷的蝴蝶。克劳斯与她紧紧十指相扣,轻轻拍着背安抚她。
    克劳斯手指上仍旧戴着那枚红宝石戒指。
    在开始前,他将这枚戒指送去清洗的干干净净,全程都没有摘掉,现在还没有去洗掉。
    已经干涸了。
    克劳斯将充斥着景玉味道的红宝石戒指摘下来,握在掌心,捏着,有些无意识地用力,宝石在他掌心留下红色的痕迹。
    另一只手,去捉了景玉左手过来。
    克劳斯很平静,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
    只是单纯地想做。
    景玉:“嗯?”
    这一枚镶嵌着硕大红宝石的戒指,被克劳斯戴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克劳斯看着她细细的手指,和与之并不匹配的硕大戒指,称赞:“你戴这个很漂亮。”
    景玉愣住了。
    沉默两秒后,她提出建议:“您不觉着这戒指太大太重,也太松了吗?”
    克劳斯手指这么粗,这样长,戒指是按照他的尺寸定制的。
    他戴着合适,到了她手指上就空荡荡的,晃一晃就掉下来。
    这戒指的戒围太松了,款式也是如此,严肃庄重,完全不适合景玉这个年纪的人佩戴。
    景玉想要把戒指晃下来,可惜被克劳斯牢牢地握住了手,尝试失败。
    她不得不再度提醒他:“先生,而且,您不应该给我戴在无名指上。”
    克劳斯垂眼,看着她的手:“我偏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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