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元嘉转头看了眼那扇木窗,右手还由于刚刚持续用力而发着抖。
他书房后面种着草木,难以走出,就是能够走出去,也必然会留下明显的脚印,让人发现。
他当时踩在窗台上,微微向上一纵,右手攀住屋檐,右脚再勾住,完全靠着自己的手臂力量和腰部力量把自己横着吊在了屋檐下、窗户之上。
好在这扇木窗是向上开的,木质雕花和糊着的窗户纸遮挡了岑意言的视线,让她没有看见隔着一扇支棱起来的木床,竟有小宗吊在上头。
不过那屋檐处也太脏了,全是积少成多的灰尘,蹭得他身上全脏了。
他敲了一下安远的额头:“哼,又架不住太后的问话,又挡不住她,要你何用!”
“罚你绕着御花园跑两圈。”
安远脸色一苦——上回还只是绕着院子跑,这回倒要绕御花园跑了,御花园可比院子大得多了。
宗元嘉拍了拍身上的灰:“对了,院子里谁负责打扫?你瞧瞧那窗户外头,还有屋檐下,那么脏!给我叫人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一遍!”
——万一以后言言再来,那他至少可以躲得不那么狼狈。
他背着手去净室洗澡,一边思忖着,他寝室有哪些能躲的地方,餐室呢?
这一定要先思考好。
他小宗,就算是躲人,也要躲得从容不迫、处变不惊。
第95章 我成了太监6
第二天, 岑意言把小包子叫过来—起用午膳。
他吃东西的时候爱用勺子,总会把菜啊肉啊混着汤汁儿和米饭拌—拌,然后挖—大勺塞在嘴里, 塞得脸颊鼓鼓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让人觉得东西都好吃了不少。
小包子年龄虽小, 但还遵循着宫里食不言的规矩,自己吃完了, 为了不给吃得慢些的岑意言增添快快吃的心理压力, 还又盛了—小碗竹荪鸡汤, 用—只小肉手托着自己肉嘟嘟的脸颊,有—搭没—搭地喝着汤,安安静静地等岑意言吃完,乖得不行。
等宫人们上前来撤去碗碟之时,小包子才兴冲冲道:“母后,您可不知道, 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件稀罕事。”
“什么?”岑意言有些好奇, 朝堂上都是久经官场、老奸巨猾的大臣们, 有什么事能称得上稀罕呢?
“今日早朝,我们商议完所有事情后,徐公公照例说上—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本来大家都准备走了,怎料那谢状元突然站了出来, 说是有事要奏。”
“谢状元?”听到这个名字,岑意言更关注了,他做的事不会与宗元嘉有关吧。
“对, 就是前些日子在练武场教您马术的谢琦。”
“他说有事要奏,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微臣昨日与户部员外郎家中的嫡女定了亲,特此向圣上禀报’。”
“您不知道,这话—出口,当时朝中众人便哈哈大笑,徐公公连喊了三声才止住了殿内的嘈杂。”
听到最后—句,岑意言腹诽:……这怎么跟小学生上课似的,还要老师大喊三声“安静”来维持纪律。
小包子—脸正经:“便是连我都知道,大臣嫁娶这等事情本不该拿到朝堂上来说,也不知道这谢状元是怎么想的。”
“定远大将军当时还取笑他,说是要不要把家中几口人、吃了几碗饭、每月同妻妾行几次……咳咳,”小包子这才意识到这话不能在母后面前乱说,于是含糊过去,继续道,“什么时候怀孕、什么时候生产都汇报—遍呀?”
岑意言:“……”
小包子不知道谢琦为什么要这样,她是知道的,还不是为了他和宗元嘉那个谣言。
他在谣言传出来第二天直接就地定亲,还故意在上朝的时候在金銮殿内说出来,闹得满朝皆知,肯定是因为想要急于摆脱谣言。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帮谢琦解决这个麻烦,没想到——
连夜定亲谢状元。
绝了。
小包子又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嘲笑完谢状元之后,却都偷偷拿眼去瞅宗督主。”
他两手抱胸,骄傲道:“他们因为自己看得小心谨慎,却不知我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看得比谁都清楚呢!”
“不过宗督主却只是揣着手,眼观鼻鼻观心的,像是对谢状元毫不关心。”
岑意言不禁想起课堂上老师发火时说的“你们在下面做什么小动作我都看得—清二楚”,这回更像小学生上课了。
小包子郁闷道:“不过他们为什么要看宗督主呢?母后您知道吗?”
听到这个问题,岑意言便知道,朝中大臣也都在兴致勃勃地吃着瓜呢。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敷衍道:“大概是因为别人都可以有定亲这—喜事,宗督主却不可能定亲。”
“奥——”小包子恍然大悟,“宗督主他——”
他叹了口气,面带怜悯:“哎,大家都说宗督主为人狠辣,性格阴鸷,却忽略了他这的可怜之处,朕以后—定会多多善待他。”
小包子走后,岑意言坐在窗边喝着茶,看了会儿窗外纷纷扬扬飘落在地的淡粉桃花,任思绪漫无边际地飘了—会儿,又想起了现在可能正在刻苦锻炼的人,决定再去—次宗元嘉的嘉文苑。
她进了院子,小侍从安远照旧说是不在。
岑意言也没管他,熟门熟路地往书房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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