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劲眨了眨眼,强迫自己不要睡。
这是鬼王控制的幻境,在他的幻境里睡觉,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没办法,她只能找他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仍然歪在轮椅上,一语不发。
阿洛不是话多的人,甚至称得上寡言,多数时候她都很安静,更喜欢在一旁观察或是倾听,而不是诉说。
“你能说话吗?”
男人沉默看向她,眼神仍是死水一样,不起波澜。
阿洛感觉情况有些棘手,那困意来势汹汹,没一会她眼皮就变得沉重,直直往下坠,上下眼睑使劲想要黏在一起。
“诶,你困不困呀?”她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有气无力地问他。
傅言礼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没什么人气,好似一尊冰冷的雕像。
阿洛瞅他一眼,实在压不住睡意,打算病急乱投医一把。
她突然站起身,几步走到男人面前,一句话也不说,伸出双手抄起他的手臂,弯腰将他抱进怀中。
傅言礼双眸微睁,一成不变的表情终于裂了裂。
可惜阿洛这会正抱着他,他的脸搁在她肩上,她瞧不见他的神情。不过无论他有什么反应,她都不会在意,她真的太困了。
不用想,这诡异的困意一定是傅言礼搞出来的。
要破除也不难,对他出手打破幻境就行。
阿洛不想对他出手,又不想莫名其妙睡死过去,那就只剩一个方法,抱着他一起睡。
她从不掩饰自己,有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去做,顺应自己的本心。
他的本体在她手上,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我好困,想睡觉,你跟我一起睡吧?”她说话的声音因为困意显得含糊,仿佛撒娇一般。
傅言礼偏头看着她白嫩的脸,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抬起,片刻后又放了下来。
阿洛抱着男人,这才发现他到底有多瘦弱,他的身体就像一捆干柴,枯瘦干瘪,缺乏充盈的血肉。
他很轻,她轻易就把他抱到了床上,两人一起躺在那大红喜被之上。
这时候,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自然没看见男人微眯的眼眸,以及眼底的深邃幽暗。
彻底睡去之前,阿洛也没忘紧紧将他拢在怀里,他身躯瘦弱,骨架却大,她搂着他的腰,脸颊正好靠在他胸口。
她感觉到他胸腔内心脏在缓慢跳动,一下又一下,仿佛无声的催眠曲。他稍低的体温渗透喜服,像无形的水一样流了过来。
两人穿着同款喜服,如果不考虑其他,看起来竟真像一对感情和美的新婚夫妻。
阿洛刚一睡着,下一秒就被吵醒了。
即便是她这个没有起床气的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起伏。
她自我感觉才闭眼,可睁开眼的时候,屋外天色却都亮了起来,竟然疏忽间已到第二天清晨。
一串丫鬟进屋,把她和傅言礼从床上挖起来,梳洗打扮一通忙活。
这些丫鬟显然早已习惯伺候傅言礼,她们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物件,只不过那个物件需要精心打理。
她们不会和他有任何交流,哪怕是眼神上的,梳头的时候不问力道,喝茶的时候不问口感,就连换衣服,她们也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是否愿意被那样毫无尊严地照顾。
阿洛在一边看着,看到丫鬟要给他换衣服,傅言礼则表现得像个没有反应的木头人时,忍不住喊了停。
“够了。”她说。
所有丫鬟霎时停手,齐唰唰转头向她看来。
阿洛吩咐说:“不用换衣服,这样就好。”
丫鬟们问都没问一句,陆续又退了出去。
一个耳朵上挂着翠玉耳坠的丫鬟说:“大少奶奶,老太爷、老爷还有夫人都等着您与大少爷过去敬茶呢。”
有人要去推傅言礼的轮椅,阿洛摆摆手:“我来吧。”
她走到床边,像昨晚那样,搂住他的腰,将他抱到轮椅上坐好。
趁此机会,她想要查看一下他的病,昨晚她就发现傅言礼并非有先天疾病的样子,他只是四肢无力,大概是受过什么伤,所以无法行走。
之前她怀疑他是肌肉萎缩那样的病,才没办法说话,事实上他应该是可以说的。
就在阿洛四处摸摸检查的时候,傅言礼眼帘垂落,目光幽幽落在她脸上,那眼神活像被流氓占便宜的大姑娘。
阿洛一抬头就对上他的视线,她眨了下眼,若无其事收回手,转身去推轮椅。
害羞什么的,不存在的。
她心里可纯洁了,半点杂念都没有。
丫鬟在前面带路,阿洛推着轮椅来到这宅子里最大院落的前厅,厅上已经坐满了人,当先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看着精神还不错,但阿洛一眼就看出这老人寿数将尽,大概没多久了。
老人边上是个中年男人,保养得还不错,手里盘着核桃,一脸看透世事即将出家的安详。
再边上就是昨日见过的那位自称弟弟的男人,他站在一个女人身后,那女人穿着打扮华贵妖娆,三十多将近四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三十出头,长得十分漂亮。
虽然昨晚说破了这人和母亲的苟且,吓得他落荒而逃,可今日一早起来,他的神色又恢复了镇定,像是昨晚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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