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他看着她,仿佛真的是在认真请教。
“你应该跟我说,不管郁城下不下雪,我的愿望都会实现。”她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他,好像玩笑话,“你这样说的话,我就能坚持下去的。”
而李闻寂沉默地对上她的目光,大约是隔了半分钟,他才开口:“可这不是我的本意,姜照一。”
“如果你仅仅只是因为我不爱你而觉得难过,这并不值得。”
他说,“你是我的妻子,无论你这一生是长是短,我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会陪伴你走完你的一程,所以我并不希望,你因我而徒增痛苦。”
也许他仍不明白,情爱究竟是怎样一种东西,他以为陪伴,尊重,关切就已经是全部。
姜照一看着他,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仍然是沉静温和的,而他在她面前永远是理智的,冷静的,仿佛他永远也不会因为什么而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
因为他从来不会。
“因为我是凡人,我不像你,”她故意用她冰冷通红的手去捧住他的脸,“你对我太好了你知道吗?喜欢你确实已经用光了我全部的勇气,我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的打算,我既然这么决定了就不会后悔,我也不难过。”
他太好了,所以她才没有离开他的勇气。
因为她是个凡人,她终究比他要先学会爱。
“这个时候你应该捂一捂我的手。”她又在教他。
李闻寂没说话,却依言将她的双手收入掌中,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一双眼睛却还在认真地看她。
“怎么你的手一直都这么冷啊?”
姜照一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他的手掌好像从来都不太温暖。
“失去本源之息,竭灵所致。”
他简短地解释。
“那你要是一直找不全你的本源之息呢?你会死吗?”姜照一仰头望见他的下巴。
“不会,只会间歇沉睡。”
只要他的本源之息未灭,即便不在他体内,他也永远不会殒命。
“这样啊……”姜照一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又好一会儿没说话,风声裹挟着雪花好像没有要停下的趋势,她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说,“以后的每个冬天,像这样很冷的时候,你都要像这样抱我。”
“好不好?”
她又抬头望他。
李闻寂轻应一声,仿佛她说什么,他从来也不会拒绝。
“我还不想睡觉,但是好像又有点无聊……”姜照一玩着他衣袖上的袖扣,但话音才落,却见他衣袖里的莹光流散出来。
她随之目光上移。
紫微垣星图里的每一颗星星都在她眼前重叠变化,一会儿是江河山水,一会儿是城廓长桥。
仿佛是水墨画般极尽写意的笔触,在她眼前勾勒出了她从没见过的烟火人间。
“这些……”她满眼惊诧。
“它们跟着我许多年,这大抵是它们看过的唐或宋时的景象。”他平静地解释。
“那宁州呢?能看看宁州吗?”
姜照一惊喜地问。
李闻寂只抬眼轻瞥,那些淡金色的莹光再度变幻,长街,楼阁,横跨护城河的那座桥上,挑着扁担的身影竟还会动。
桥下女子浣衣,廊内先生说书,隔着好几百年,她竟真的听到了从前热闹的声音。
紫微垣星图果然倒映万里山河,即便他自十五岁死后,再重生为修罗,就再没踏足过宁州。
但这些星星,什么都看得到。
“好神奇啊……”她看着那些不断变幻的画面,就如同在看一场电影,而那上面的烟柳画舫,热闹风光,都是几百年前,发生在宁州某一个瞬间的真实场景。
她看了好久,看那些金色的身影来来去去,也听着里面各种声响,慢慢的,她终于有了一些困意。
莹光还在不断变幻,李闻寂仍旧坐得端正,他的眼睫上沾了片雪花,融成小小的水珠,压着他的睫毛,引着他的目光下落,停在她的脸上。
她变得好安静,呼吸声浅浅的。
他静静看她,
片刻后伸出手,指间的流光落入山洞,勾起一张毯子落入他的手里。
他将毯子裹在她的身上,仍将她抱在怀里。
她也许是梦呓,又或是本就没有完全睡着,闭着眼睛,忽然很小声地说,“李闻寂,新年快乐。”
他微怔,不由垂眸。
半晌,他再度抬首,所有的莹光都已经收入他的衣袖,而他望着眼前这样一场好似无休无止的雪,轻声道:“新年快乐,姜照一。”
第39章 巍峨神像 二更合一
糜仲的人还没找到他们, 李闻寂就已经先找到了糜仲藏宝的地方。
两道山峰靠拢在一起形成了极为狭小的缝隙,点滴的莹光在这山间薄雾里显得不那么分明,空气里满是冷沁凛冽的味道。
姜照一呼了口气, 白烟散进雾里,她歪着头打量那狭小的缝隙,周遭茂林修竹, 积雪微融,越显晶莹之态。
“照一姐姐,我们晚上煮面加点餐吧?”
姜照一听见贺予星的声音,转头发现他蹲在旁边看地上的蘑菇。
“你能分辨出什么蘑菇没毒吗?”她问。
贺予星诚实地摇头, “不能。”
“……那还是别加餐了,我怕躺板板。”姜照一说着,抬头却见前面的雾气好像散了些,那一道身影逐渐变得明晰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