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也说:“这是‘八’。”
她把拇指收起,只竖一根食指:“这是什么?”
周许望说:“一。”
祝也食指左右摇晃,认真说:“这是‘四’,‘八’的一半。”
“……”
她又张开五指:“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医生写字的时候没有用过这只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许望生出种梦回幼儿园的感觉,很幼稚,但还是配合说:“因为这是左手。”
直觉不是这个答案。
果然,祝也笑了下,得意说:“笨,因为这是我的手。”
“……”
周许望无言以对,又忍俊不禁,偏头失笑,着实是被祝也冷到了。
祝也看着他,也弯了弯唇。她不开心的时候,他为她做的事,她也想为他做来试试看。
绿灯亮,车通行。
周许望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祝也刚刚这出幼稚的小把戏是在哄他开心?
就像他平时哄她一样,祝也照猫画虎地模仿。
周许望喉结滑了下,手握紧方向盘,心热,又无言。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她哄着的一天。
他开着车,忽地扯唇笑了下。
祝也一直在偷偷注意周许望的后续反应,见他又笑一声,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她放下些心,重新说:“我真的没事,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天就当是倒霉,走在路上遇到一个疯子发疯,而那个疯子马上就要被绳之以法了。我没往心里去,你也别往心里去。”
良久,祝也试探地戳了下他大腿:“嗯?”
周许望故意没搭理,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过了会儿,祝也舔舔唇,坦诚说:“其实我很自私。”
“希望你心里装的都是我们开心的事,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开心。”
“这样,我就会很开心。”
祝也又戳戳周许望,看着他,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些撒娇:“嗯?”
“嗯?”
她变成台复读机了。
“周许望。”又叫他名字。
周许望看她一眼,没绷住地笑,无奈道:“知道了,没往心里去。”
到警察局做完口供,已经夜深。祝也心情平静,正准备跟周许望一起离开,一位警察走过来说,祝海城想见见她。
周许望看向她,祝也没拒绝,握握他手说:“放心,有警察在,不会有事的。”
祝海城脸上淤紫一大块,足见周许望那一拳揍得有多狠。
他这会儿眼神清明,明显已经清醒过来,看见祝也一身青紫,几处贴着纱布,脸埋进掌心里,为自己动了手而懊悔,两秒。
然后说:“我今天太冲动了,不该对你动手。”说着说着,仿佛找到了支撑,语气变重,“但那是因为知道你报警,是你有错在先,我再怎么说都是你爸爸!”
祝也冷淡道:“你在牢里坐着,也不影响你是我爸。”
她淡漠的表情像极了当年常怀欣漠视他的样子,祝海城被激起回忆,拍桌而起,愤怒指着祝也,思绪不清,胡言乱语。
“你妈瞧不起我,你也瞧不起我?当年要不是她什么事都要插一手,我会变成这样?我今天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祝海城依然认为,他一切的不幸都是常怀欣造成的。
祝也不想再听下去,起身:“你没别的要说,我就走了。”
祝海城觉得祝也也背叛了他,咒骂道:“你以为你以后能过好日子?你男朋友家能看得上你?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
祝也一步都没停,懒得搭理他。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快凌晨一点,祝也精神松懈下,没忍住地打了个哈欠。她从早上七点忙到晚上九点半,又遭遇这事,精神紧绷着没歇过,这会儿翻涌起浓厚的倦意。
半夜气温低,周许望早把外套披在了祝也肩上,紧揽着她:“走吧,回家睡觉。”
回家。祝也抿了抿唇笑,重重嗯了声。
晚上洗漱完,周许望用红花油给祝也活血散瘀,背上、腿上、肚子上,青紫连片,在医院没细看,竟如此触目惊心。
周许望面部棱角线条有种与生俱来的冷淡和锋利,只不过他常是礼貌的、和煦的,冲减了这份淡漠的锐意。但当他沉下脸,没有面部表情中和时,便会尽显无遗,散发出极大压迫感。
瞎子都能感觉出来,他现在愠怒的心情,后悔那一拳揍得太轻。
按揉完,祝也一身红花油味儿,等周许望洗手回来,她拍拍旁边的空位,笑起来说:“睡吧。”
关上了灯,万籁俱寂,两人同向而卧,周许望把祝也圈在怀里。
不一会儿,被窝里窸窣,祝也翻了个身,一头扎进周许望胸口,紧圈住他精瘦的腰,说:“这些青青紫紫过几天就好了。”
她仰起脸,在黑暗里摸到周许望下巴,两只手撑着他两边嘴角,往上提:“别带着不开心睡觉,好不好?”
周许望把她手抓回被子里,顺便亲下手背,口是心非地“嗯”了声。
祝也说:“你如果明天起来还心情不好,我就会很自责,觉得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这个局面,才导致你现在不开心。”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加一句:“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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