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家子也就出了个刘志亮,剩下的包括孙氏全都不懂人味,不值得嫂子拿他们当人!
回家后的夏菊花,翻过来掉过去想了好一会儿刘志亮——她想不明白,当初能一把把刘红娟推给红小队的刘志亮,是从啥时候开始,敢主动说出自己能让刘红娟和孙氏吃上饭的。
正因想的时间太长,夏菊花才顶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出现在林主任面前,让他脑补了全平安庄的妇女熬夜编公鸡的画面。
脑补就脑补吧,又不是啥坏事儿。夏菊花看着陈秋生一脸兴奋的数着林主任带来的现金,脸上跟着笑开了花:“我们生产队的社员都挺辛苦的,可再辛苦也得完成林主任的任务不是。”
林主任笑了一下,等陈秋生点完了钱才问:“夏队长,你们生产队现在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你愿意不愿意替县供销社炒一点糖霜花生?”
已经把钱入了帐的陈秋生表示反对:“这么大热的天,还让队长站在灶火前炒花生?再说那玩意夏天也放不住,几天就返潮了。”
生产队的活要顾,自己挣养老钱的步子也不能停不是?何况夏菊花看出林主任也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让自己炒花生的话的,就问:“咋这个时候炒起花生来了?”
林主任有点儿为难的看着夏菊花说:“听说是区革委会主任吃过去年县供销社送去的糖霜花生,这次来平德就跟县领导提了一句,这不就……”
夏菊花就问:“那需要炒多少?”只是领导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吧?
林主任摇头笑了一下:“炒五百斤就够了。”
领导还挺能吃的。夏菊花心里想着,头已经点了起来:“行,哪天你把花生给我送来就行。”
林主任看了陈秋生一眼,把人看的离开生产队去看地里浇水的情况了,才小声对夏菊花说:“你自己要是还有花生,就都炒在一起得了,反正花生放一夏天也不好。”
敢情人家林主任不是不知道夏菊花队除了挣加工费,还能挣点儿花生,以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既然林主任没把自己当外人,夏菊花也就跟他说了实话:“我剩下的花生也就二十多斤,犯不上掺在里头。别的花生我都换成油了,要不一年到头连点儿油水都见不着。”
至于在哪儿换的,有了上次兄弟被救的事儿,还用夏菊花对林主任明说吗?
听她说见不着油水,林主任心里就有了主意:“那等下次我送花生的时候,给你带点儿肉票吧,跟郑主任说说能多带点儿内部票。”
大夏天的,哪个生产队也舍不得杀刚长半大的猪,肉又不耐放,夏菊花还真是好长时间都没吃过肉了,不客气的笑着向林主任说:“那敢情好。要是能有内部票的话,你多给我们要点儿,眼看着要收麦子了,得让大家攒攒力气。”
这趟蓝子加公鸡的编下来,夏菊花没想把钱都留在生产队,还是想给动手的人悄悄分一点儿。说是悄悄,全村的妇女都参与了,也就是瞒着外头的人。
所以对这个决定,全平安庄生产队的社员没有不拥护的,大家才不会跟外头人说呢——没见平安庄的妇女,除了娘家有红白喜事,就没有请假的,都怕自己到了娘家忍不住炫耀呢。
对于夏菊花时刻想着平安庄的社员,林主任深有体会,并不觉得她想多要肉票是过份的事儿,只想着自己该咋说动主任,把内部票多送给平安庄一些。
靠着林主任的努力,就在全平德县的农民都对着干旱的土地忧心重重的时候,平安庄的社员已经抹掉嘴角的油,把镰刀磨的飞快,准备收割那五十亩麦子了。
五爷这次彻底在磨盘上坐不住了,别着烟袋锅子绕着麦地走了一圈后,掐下田边的一根麦穗,用苍老的手用力搓掉皮,把麦粒都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他的牙已经掉的没剩下几颗,嚼起东西来有些费劲,好一会儿才咽下去,向刘大喜说:“挺实成。”
刘大喜点着头说:“还能不实成?为了这五十亩麦子,光柴油烧了多少。也就是队长嫂子有本事儿,要光靠挑水的话,得减产两成。”
“是呀,刚种麦子的时候,哪敢想今年还有这么好的收成。”五爷摸着手边的麦穗,舍不得把手拿开。
其实跟往年比起来,已经减产了一成多,可跟别的生产队比起来,已经强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再跟别的大队比……算了,还是别比了,真比的话平安庄就树大招风了。
“去把你队长嫂子和陈秋生叫来。”五爷突然给刘大喜下命令。刘大喜连为啥都不问,转身就往红薯地那边走。
等夏菊花和陈秋生被找来的时候,五爷已经自己转到玉米地那边去了,刘大喜没见到人脸吓的煞白,喊了几声听到他爷回应,才重新转回颜色来。
“爷,你咋自己瞎走呢?”刘大喜想把亲爷拉回家里,让他老实呆着别出门了,刚才那一出太吓人。
五爷理都不理他,指着地里的麦子问夏菊花:“你看看今年一亩能打多少?”
夏菊花早自己估过,一点儿嗑巴不打的说:“咋也能有四百斤吧。”别看天旱,可平安庄的水浇的及时量足,化肥又使的足,跟去年亩产四百五十多斤比不了,四百斤还是能达到的。
五爷点头同意:“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你就打算这么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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