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楼廊,雕梁画栋,无一不美。
慕娉婷变小后,倒从未去过。听慕珏一提起月之洲已建好,且还有歌舞杂耍,她倒是是很想看看月之洲到底建得如何?
她重新躲到绣袋里,压低声音说:“到了叫我!”
慕珏低声笑笑,巴掌小人转变得也太快了。
他伸出手,很想摸一摸慕娉婷,但见到手挽上系着的红线,他又将手缩回到袖中,端坐在龙辇上,恢复帝王赫赫威仪。
龙辇一停,慕娉婷从绣袋里钻出来一看,月之洲比她想象中的要美得太多太多。
湖心亭灯火辉煌,水中点了一盏盏荷花灯,山石廊楼,十步一景,美如神霄绛阙。
朝臣见到慕珏,各自归席,弯腰向他叩拜。
慕娉婷趁着皇帝下辇,众人的视线被格挡,悄悄又躲回到绣袋中。
赵素邱见皇帝此刻才至,心中多疑慕珏是否是故意而为,但却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他发难,只叹声道:“皇帝可算来了,朝臣们可都等急了!”
在场的臣子哪敢说这种话,一个个低着头没接话。
慕珏淡淡一笑,不愿和太后计较,抬手让朝臣起身后,坐在最上首的食案上。
赵太后略居其下,因皇帝尚未纳妃,女眷筵席中是以慕如薇为首,往下才是命妇及京中贵女。
教坊司的舞女们先步入水廊献舞,慕娉婷想探出头来观舞,慕珏发觉她的小动作后,悄悄将她抓在手心,放到他膝盖上。
皇帝的食案比旁人要高得多,坐的看台也高,众人只注意看亭上的舞姬,根本没注意到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就藏坐在慕珏的袍上。
慕娉婷怕从他的膝盖上掉下去,便往下滑了滑。
那个位置再往下滑,那可就是男人的关键之处。
慕娉婷全然不知,她磨来磨去,只顾着找个好位置偷偷看歌舞。
慕珏眉心一跳,忍不住按住她,道:“好好坐,别再乱动了。”
食案上的月饼香气实在诱人,慕娉婷忍不住小声说:“陛下,可以给我拿块月饼吗?”
小东西要求怪多。
他伸手从食案上拿了一个冰皮月饼,挡袖装吃,随后却悄悄塞给袍上的巴掌小人。
慕娉婷一看,她坐在皇帝的袍上不仅能观歌舞,又能吃月饼,要求越提越多。
赵太后看慕珏连她命教坊司精心准备的歌舞都没细看,不是与朝臣饮酒,就是低头用膳,心里终究是耐不住了。
她出声提醒,“皇帝,现在上场献舞的是令络。”
慕珏听到这话,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笑容,赵太后这是多想盼着赵家人再次入宫为后,宴上还不忘向他极力推荐赵令络。
慕如薇见赵令络要献舞,也没有捧场的意思,她看十四个献舞的姑娘翩翩起舞,赵令络扮成嫦娥的模样,居于莲台中心,轻声哧了一声。
慕娉婷倒没有她那么酸。
凭心而论,赵令络的舞姿并不差,还是挺灵动纤美的,至少宴上好多臣子连饮酒的动作都停下,放下金樽细细欣赏赵令络的舞蹈。
一场舞毕,好多男人还不舍地望着赵令络纤细的腰肢,盼着她多绕几圈。
赵太后和熙笑道:“哀家身子弱,不宜饮太多酒,现下就由令络代哀家给皇帝敬三杯酒好了。”
“是。”
赵令络整理好披帛上前,宫人给她倒了三杯酒,她举起酒杯遥遥给慕珏敬酒,一气呵成全部饮完。
眼见宫女步上玉阶朝慕珏走来,要弯腰给皇帝添酒,慕娉婷立即抓住他的玉佩挂绳往左侧下方一滑,躲到他的袍底下。
不过,也还好慕娉婷躲得快,那宫女竟然在添酒时,脚下不小心一滑,将杯中酒泼洒到慕珏身上。
赵太后脸上一怒,“不中用的东西,令络,你上前给陛下敬!”
“是。”赵令络执起玉壶,动作不紧不慢,上前给慕珏添酒。
慕珏饮下三杯酒,赏赐给赵令络一柄玉如意,算是今日献舞的嘉赏,赵太后脸色和缓了许多,认为皇帝还算给她面子。
她柔声让赵令络去唤舞衣,今日就随她暂住在明慈宫,惹得宴上的贵女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认为赵令络有太后捧着就是不一样,下一步入宫为妃怕是少不了的。
慕娉婷可顾不上看赵令络,她见慕珏袖子都湿了,忍不住小声问:“你要去更衣?”
“嗯。”慕珏轻轻应了她一声,他让慕娉婷抓住他的袍子爬上来后,将她装入绣袋里,暂离宴席更衣。
月洲台自是设有给贵人更衣的宫室。
付春城从小太监口中问到皇帝在月祥阁,从太极宫取了一套靛青窄袖龙袍,就急急往阁中赶来。
但比他走在更前面的人是赵令络。
她领着宫女走到月祥阁,轻轻推开屋门,才走到屏风后面,就见到慕珏在里头,装作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陛下,我、我不知道……你在里间,我、我只是想找间屋子换舞衣……”
慕珏早听到有人突然推开屋门,眉间隐隐藏着怒火,他迅速将刚褪去一半的中袍又重新披上,冷眼望着赵令络说:“出去!”
赵令络微微一楞,皇帝待她的态度也太冷厉了,与方才赐她玉如意的男人,分明是两个态度。
太后在与不在,差别竟这般大。
她心里发酸,想刚才自己在月洲台一舞,居然都没有令皇帝动心,现下他对她的观感似乎是……更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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