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饭竟然不叫我!”
她嗖地蹿到案上,鱼鳍朝着碗盘飞快点了几下:“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说完她就眼巴巴地盯住碗盘里的早点,似乎是在等黎江分出来给她。
昨晚黎江已经大致摸清楚鱼小鳐的性子,也知道这小青鱼大概开启灵智不久,不懂什么是礼数,他向来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加上鱼小鳐还未化形,又是幼崽模样,即使表现得这般不客气,倒也不叫人反感。
他取了只空碟,将早点各分一份出来,在他动筷的时候鱼小鳐就等不及了,黎江刚把碟子放下,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埋头大吃起来。
黎江并不如何饿,但看着鱼小鳐大快朵颐的模样,胃口竟变得不错,一人一鱼就这么同桌进餐,倒也和谐,等他放下筷子,鱼小鳐也吃饱了,她瘫在碟子旁,本就胖乎乎的肚皮看起来又更圆润了几分。
她满足地吁了口气,冲黎江懒洋洋地扇了扇鱼鳍,咂着小嘴说:
“你这人还不错,就是不会挑手下。”
这是还记恨昨晚逮她的那个侍卫呢,黎江也不接她的茬,兀自起身步出房门,屋内案上的碗盘已被术法收入食盒,再不见一丝凌乱模样。
“欸,你去哪儿?”
看他要走,鱼小鳐赶紧扭着圆滚滚的身子跟上去,大约是吃得有点儿撑,她追了一截觉得累,自行游到黎江肩膀上一趴,然后就不挪窝了。
“你现在要去哪儿?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鱼小鳐趴在他肩头,润了润喉咙开始叽里呱啦说话,她声音清脆,带着小女孩的稚嫩,听着倒也不觉得吵,黎江目视前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
“你是从何处来西海的?”
这是问她的出生地,鱼小鳐没有隐瞒的意思,吐了个泡泡道:“我是从广灵江来的。”
广灵江,那是位于内陆中部的江河,离西海约有三千里之遥,如此远的距离,途中险地繁多,这条小青鱼是如何毫发无损平安到达西海的?
黎江眸光微转,问她:“你是在广灵江出生的?”
“算是吧。”
算是?
黎江还要再问,忽见游廊那头,月菏泽的督官领着几名仆从走了过来,那些仆从手中捧着大小不一的木匣,待走得近了,督官拢手向他伏一伏身,用恭敬中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道:
“下官正要去见大人,没成想在这里遇上了,方才下官处理了几桩公务,因此没能来得及陪大人用饭,还请大人勿怪。”
黎江温和道:“正事要紧,督官无须为了我打乱日程安排,若耽误了要事,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督官连道不敢,恭维了黎江几句,又叫身后的仆从上前,笑着说:
“这是咱们这边的一些特产,大人这次来得突然,下官也没做什么准备,现备上薄礼,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音落,仆从们已将手中的木匣打开,匣中光华顷刻溢出,这一匣匣的哪是什么薄礼,全是价值珍贵的灵物宝贝,黎江肩头上的鱼小鳐顿时瞪大了眼,她虽然不知道这些宝贝叫什么,但只凭这浓郁的灵气也能猜到,里头装的必定是好东西。
这样多的珍宝摆在面前,黎江神色却没什么变化,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嗓音温润地道:
“我只是例行巡视月菏泽的现状,督官万不用如此多礼。”
督官只当他是故作推辞,笑着劝道:“大人平日为西海百姓劳心劳力,下官敬仰大人已久,无奈囊中羞涩,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这一点薄礼,还望大人能够收下,也好全下官一片心意。”
话说得如此漂亮,仿佛真的只是一点小礼物,黎江却依旧不动,只含笑道:
“督官此言差矣,我来月菏泽是受太子之命,原就是为办公事,若收了督官的东西,这公事就掺进了私情,不是我不愿,实是不能收这份礼,督官可懂?”
督官听见私情二字,眼皮突地一跳,再看黎江的笑容便觉意味深长,他慌忙垂下眸子,拱手道:
“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想得轻率了,只想向大人表达敬仰之意,却忽略了这点,还请大人恕罪,下官以后行事必定会更加谨慎。”
黎江微微颔首:“督官能明白就好,我现在想去泽中看看,督官可要同行?”
他要去月菏泽,督官自然要陪同,忙道:“自然,自然,大人这边请。”
仆从们将匣子合上退让到一边,鱼小鳐原还望着那些珍宝俩眼发直呢,这下见黎江竟真的不肯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有好处不拿,莫不是个傻子?
二人从督官府去往月菏泽,在泽中转了一圈,途中督官留意到黎江肩头上的鱼小鳐,不由问:
“大人,这小鱼儿可是您的爱宠?昨日怎地没见着它?”
“谁是——”
听见爱宠两个字鱼小鳐就要发飙,黎江适时伸手将她捉住,指腹在她嘴前一挡,微笑道:
“正是,只是她年纪尚小,还有些淘气,所以并不时时放出来。”
鱼小鳐一句话没骂出口就被黎江捂住了嘴,登时一口咬在了他的手指上,那两排小尖牙对黎江没有任何威慑性,哪怕使的劲儿不小,也只是令他的指腹处生起一点点细微的麻意。
他警示性地捏了捏手中的鱼身,小青鱼的肚子圆滚滚的,捏起来柔软而富有弹性,细密的鳞片磨得黎江的掌心有些痒,他垂眸往鱼小鳐看了一眼,见她满脸不服气的表情,几乎可以想见只要松开手,她就能噼里啪啦骂出一长串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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