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司靖问她:“你明天要跟我一起去吗?”
苏令嘉眼睛一亮:“方便吗?”
岑司靖原本还想说“你一起去的话我们可以逛一下江大校园,可惜不是四月份来,不然樱花很漂亮,但是江大的冬天也是不错的”,结果他这后面大半句话还没说出口,苏令嘉就已经兴致勃勃地应了下来。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苏令嘉心情一直处于低落状态,岑司靖看在眼里,但也知道她死爱面子,如果不是她主动诉说他就插手的话,反而会出现反效果。
因此,这回来江城,他便叫上苏令嘉一起。
苏令嘉想了想说:“我来之前做过攻略了,圣诞节晚上,江城商业街那边有一年一度的圣诞活动,特别热闹,我想去看看。”
岑司靖想也不想:“可以。”
苏令嘉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次日打扮妥当之后,便同岑司靖一起出发江大。
她绑了一个简单的马尾,放弃了眼线眼影,只薄涂了一层粉底,连口红都选了很淡的豆沙色,进入大学校园,居然没有太大违和感。
苏令嘉还有点小得意,进入会场之后,便混在观众席中,假装在校学生,听台上的岑司靖与同学们聊天。
气氛还算祥和,直到有一位男生站起来犀利提问:“岑老师,您已经整整一年零三个月没有出新作了,之前宣传的在准备的新书,现在似乎也没了消息。岑老师,请问您有担心过江郎才尽的问题吗?”
话音一落,会场内一片哗然。
苏令嘉原本还笑嘻嘻地看着台上的男人,这会儿也不由地坐直了身子。
岑司靖还没说话,忽然又有同学发问:“岑老师,听说您家里条件优越,写书只是玩票,那您如果写不了书了,是不是就会回家继承家产?”
这话一出,会场里低笑声一片。
岑司靖也半掩着唇,跟着轻笑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双手往下一压,沉声说:“写作都会有一个灵感周期,可能是最近生活太幸福,所以大脑自动屏蔽了灵感收集的功能。至于你们好奇的继承家产,这么说吧,不管我写不写得了书,家产都是要继承的。”
他语气中带着点玩笑的意思,一下子化解了两个问题的尴尬。
会场气氛重新活跃起来,有同学再次举手发问:“岑老师,您刚才说最近生活幸福,是说您有女朋友了?结婚了?”
岑司靖眸光直直扫向会场后排某处。
也是奇怪,苏令嘉明明离他那么远,却在他视线射过来时,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内容。
岑司靖看着她,慢吞吞地开口:“嗯,有女朋友了,不过还在努力求婚。”
前排早有眼尖的同学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更有活跃的学生问:“岑老师,您女朋友是不是在这儿坐着呀?”
苏令嘉下意识地将身体往下滑了一点,用手中的记事本盖住半张脸。
岑司靖戏谑地弯了弯嘴角,收回目光,看向问话的同学:“对,不过她胆子小,同学们不要吓到她。”
会场里一片起哄声。
岑司靖转移话题,问刚才的同学:“这位同学,你观察力这么敏锐,是读什么专业的?”
同学大声道:“新闻系啊!以后我们都要当记者,做新闻人的!”
岑司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点了点头:“这个专业很好,我女朋友也是个很成功的记者,她曾被评为中国记者风云人物,她揭露过矿难真相,她进过巴西毒枭的老巢,她凭一己之力改变过一座城市对化工污染企业的治理政策,她还披露过校园凌霸事件的真相……她是个很厉害很成功的记者。”
苏令嘉在众人的“哇”声中,慢慢拿下了挡在脸上的本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岑司靖这句“她是个很厉害很成功的记者”戳中了她心脏最柔软的一处。
苏令嘉忽然回忆起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似乎她总是因为外界而影响自己的状态。当事业跌入低谷,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就不断否定自己,试图在事业之外重新找到认同,然后她在岑司靖的目光里找到了这种认同;
当苏令仪去世,她意识到自己与刘亚娟有着不可避免的相似之处,她再次否定自己,而这次,连岑司靖的目光都无法拯救她。
事业也好,岑司靖也好,家庭也好,她似乎一直在通过外界的这些关系来给自己构建盔甲,可是她自己呢?
岑司靖一直在努力拉着她往前走,努力地带她学会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那么,她现在是不是也该试着像个独立行走的成年人一样,自己努力单独地往前走一走,自己学着主动去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她是出身底层,她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她曾是很成功的记者甚至现在依然是,她有很多很多缺点,但她也有好多优点。
这些都是她,就像她的成就无需掩盖,她的不足也不需要去掩盖。
不用怕人笑,不用怕做不好,不用怕人设崩塌,因为不管怎么样的她,都是她。
读书会结束之后,苏令嘉与岑司靖一起跟校方领导在食堂宴会厅吃晚饭。
吃过饭后,天色已经暗下,绒绒的夜色中,星星忽闪忽闪。
苏令嘉挽着岑司靖的胳膊,抬头看着夜空,不知不觉,脚步也轻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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