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餐桌,苏令嘉看了眼馄饨,想了想说:“我吃不完这么多,不然你分一点过去?”
岑司靖抬眸看她一眼:“可以。”
苏令嘉跑去拿小碗勺子。
岑司靖在桌边坐了下来,回头看着她弯腰打开碗橱柜的背影,不自觉地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支肘撑着太阳穴。
她平日里不是套裙就是西装,严谨又干练。这会儿刚洗完澡,素面朝天地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整个人便格外温软。
岑司靖眸中浮起星点笑意。
苏令嘉一回身便不期然对上了他的视线。
她微微一顿,突然有点羞恼,想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又觉得那样做似乎是在承认些什么,便干脆直勾勾地回视,飞快问道:“看什么?”
问完她又觉得不对,生怕岑司靖会像那些言情小说那样,神态自若地对她说一句“看你啊”。
好在他还没那么“言情”,只不紧不慢接了一句:“你从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长高?”
虽是个问句,可语气已经是笃定。
苏令嘉:“……”
这句话似乎也没比“看你啊”好到哪里去。
她将碗放到他跟前,一边分小馄饨,一边说道:“一般人长到高中毕业也差不多了吧?”
说完,她的目光忽然往他腿上一瞥,这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似乎在告诉她——不啊,我就又长了几公分。
像是给自己挽尊,苏令嘉又道:“年初体检,我净身高一六六,也不矮。”
岑司靖嗯了一声,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馄饨。过了会儿,他又说:“还是长高了一公分。”
话音一落,两人都没再说话。偌大的屋子内只剩下骨瓷碗勺轻轻触碰的声音,愈发显得空气静谧。
苏令嘉心中一动,后知后觉地想到些什么,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搅着小馄饨,一时又涌起纷繁情绪。
或许,他现在长大了,忘了当年的那句刻薄,或以为她忘了;也有可能,当初真的有误会。
可一时之间,苏令嘉无比贪恋此刻的平和安宁,不愿也不敢撕开过去的真相将此刻的气氛打破。
她想了想,找了个话题:“这个馄饨真是你自己包的?”
岑司靖笑了笑:“面皮和馅都是我妈前几天做好送过来的,不过最后的成品是我刚才自己做的。怎么样?”
苏令嘉实话实说:“阿姨手艺真好。”
岑司靖轻笑:“我的手艺也不错,每次过年过节,我们一家人都会一起做团圆饭。”
他原是无心的一句话,可苏令嘉却因为这话,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一家人做团圆饭这种事,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岑司靖口中这种家庭仪式感,于她而言,遥远又陌生。
苏令嘉没再说话,垂着头,默默吃小馄饨。
岑司靖吃东西动作虽然优雅,但速度却丝毫不慢。不一会儿,他便轻轻放下勺子,身子往椅背一靠。
“这周日有时间吗?”
苏令嘉长睫一颤,也没看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有事?”
岑司靖嗯了一声,也没否认,打了个直球:“周日下午我有场摩托车赛,想请你去做我的幸运女神。”
摩托车赛?
他什么时候开始玩的极限运动?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岑司靖弯了弯嘴角,补充:“大二那年,写书压力太大,就接触了摩托车。”
苏令嘉因为他的解释,莫名心头一跳,哦了一声,带着刻意为之的平静。
岑司靖又问:“可以吗?”
苏令嘉想了想,看向他:“我工作很忙的,没有固定假期。”
岑司靖接上她的目光:“所以……”
苏令嘉也不知怎的,竟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灼人。她不自在地轻嗽一声,趁机别开视线,说道:“我明天让梁茱对下行程再答复你。”
岑司靖看到她双颊淡淡的绯色,无声一笑,柔声道:“好。”
吃饱喝足,岑司靖也没逗留,径直拿着空碗离去。
苏令嘉刷完牙后躺在床上,却难得地失眠了。
幸运女神。
女神。
所以她现在可以做岑司靖的女神。
也不知道为什么,苏令嘉觉得自己在其他事情上一向果决利落,可偏偏对岑司靖例外。
明明早已决定远离过去,可她却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越靠越近,甚至还想在岑司靖面前重新摊开过去的伤口。
于她而言,岑司靖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壁炉。即使时隔多年,她依然无法抗拒他的温暖,可前车之鉴,她又怕若是靠得太近,她会再次被灼伤。
苏令嘉辗转反侧,想到些什么,又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岑司靖”三个字。
很快跳出他的官方信息,除了他的身家、作品之外,底下还有几段他在摩托车赛上的成绩。
苏令嘉精准地抓到几个关键词——GT车队签约职业赛车手,摩托车锦标赛正赛单人组第一、混合组第二。
底下还有一张小图,是他穿着赛车服英姿飒爽地伏在车上,因戴着头盔,她看不到他的面容。
苏令嘉也不知怎的,明明没有关注过摩托车比赛,可大脑却开始自动脑补岑司靖驰骋赛场的画面。
过了会儿她甩甩脑袋,将手机塞回枕头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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