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折磨孩子干什么。”
“打一出生就总有人想害他,出个门都要小心翼翼,他妈妈又……唉,这孩子长这么大心理没出问题也是不容易。”
石妈妈叹了口气:“所以啊,女孩子还是要自爱一点。”
“也怪不得她,当年认识霍先生时,景澄的妈妈还在国外上大学,以为他单身……”
石妈妈听到这,更气了:“这不是坑人吗?唉,这种家庭实在太复杂了,有再多钱也没用,你看咱家伊伊,天天没心没肺的,跟个小傻子似的,多好。”
石伽伊转身回到被窝,心想她妈妈夸人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思绪绕了两圈再次回到霍景澄身上,想着老石说的打小就有人想害他,还有那些只想挖新闻的记者、打抱不平的世人,一个动不动就吼他的妈妈,满满的恶意中,是有多坚强,他的性子才能那么平淡温和。
心疼吗?心疼。
甚至有点想他,想保护他,想对他再好点。
石伽伊是在第二天半夜时接到的霍景澄的电话,老爷子披着外衣来西厢房喊石伽伊,他没打石爸爸的手机,将电话拨到了老爷子正房的座机上,估计是知道老爷子习惯听戏听到很晚。
石伽伊飞奔到客厅,抓起话筒:“喂?”
霍景澄低沉的嗓音从听筒中传来:“你找我?”
自从他上次离开,到今天通上话,时隔一个月。
只三个字,石伽伊就感觉到他的疏远与陌生,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他又变回了那个冷漠高傲的少年。
“你没事吧?这事我们也无能为力,你一定不要太伤心,听说伤心会伤身。”石伽伊听到赵大娘就是这样开导赵小雨的,伤心最伤身。
“怎么了?”他一时没明白。
“哥哥的事。”
霍景澄顿了良久才又问:“你那么晚把电话打到我爸爸那儿就是为了这件事?”
石伽伊心想,坏了,这是要批评她,她犹犹豫豫地说:“……是啊,打扰到霍伯伯了吗?”
“没有,”他本就有些磁性的嗓音在电话中更显好听,他说,“没有人因为这件事关心过我的心情。”
“嗯?”石伽伊觉得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只有你,十一。”
“啊?”石伽伊后知后觉地发现,霍景澄似乎在……感动?
“我很遗憾,”他说,“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石伽伊说:“我们还可以怀念他。”
那边很久没有声音,石伽伊以为掉线了,又听,沙沙的电路声音中,传来霍景澄轻缓的询问:“是解脱了吧?哥哥是解脱了吧?”
石伽伊说不出什么感觉,在他问出这句话后,她只觉得紧张,隐隐地担心:“哥哥是没了痛苦,但代价太大了,你刚刚不也在遗憾。”
霍景澄“嗯”了一声,随后又叫她:“十一……”
“景澄哥哥,我在呢。”
奶声奶气的,乖得不得了,完全没了平日里那嚣张劲儿,霍景澄笑起来,忘了要说的话。
石伽伊等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景澄哥哥,我在呢,你说话呀。”
霍景澄那边又静了半晌,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喜欢吃曲奇吗?”
“甜的都喜欢。”
“嗯,那我知道了。”
石伽伊不知道,那时候香港正全民皆兵,因为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也就是SARS肆虐,在前一天,香港政府刚隔离了一座有一百多人被感染的公寓,而今天,美国政府召回了所有驻香港的非必要外交人员及其家眷,香港,仿佛要被外界隔离。很多学校已经停课,两大电视台持续报道此事,甚至警告市民避免外出,就在这样的疫情中,几天后,霍景澄经过层层检查登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赵小雨大学毕业在即,论文答辩后一身轻松的她简直野上天了,天天半夜回家,赵大娘骂了她不知道多少次,她依旧我行我素。
这天晚上十点多,外面下着不大不小的雨,赵小雨从酒吧回来,她在胡同口下了出租车,顶着包拔腿狂奔。跑的过程中,她借着微弱的路灯看到前面拖着行李箱走得不急不慢的人时被吓了一跳,停下来看了看身形,她喊了声:“霍景澄?”
那人正好停在了石伽伊家门口,在屋檐下回头看她,说了句不太标准的“你好”后,转身便要敲门。
赵小雨跟着走到房檐下,她伸手擦了擦脸颊上的雨水:“你怎么这么晚来?”
“检查比较严。”他没做过多解释。
内地的官方媒体对SARS的报道还不算多,赵小雨只听说了一些关于传染性上呼吸道感染的病,广东和香港地区疫情比较严重。想到这儿,赵小雨抬眼看他:“这种情况了还敢出门?你是有多想见石伽伊?”
霍景澄没说话。
赵小雨笑着问:“听不懂?”
“你想说什么?”
赵小雨轻笑着,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喜欢石伽伊?”
霍景澄换了只手扶行李箱,微微侧头,垂眸看她,神色不明地道:“她还是个小女孩,你别对她乱说。”
赵小雨听懂了他说的那个“little girl”,想了想,懂了他的意思。
“那你对她没什么非分之想的话,”赵小雨继续笑着,她又靠近霍景澄一步,“跋山涉水地来这么频繁难道是……喜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