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林时景下意识护住裴洛,飞身扑在地上。
尘烟未散尽,他看向裴洛,连唤她几声:“小洛,小洛?”
他扶起裴洛,落下的尘烟中,他看见自己手上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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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洛醒来时,感觉到头疼。
她缓慢睁开眼睛,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看着床幔迷茫半晌,忽然想起昏迷前的事。
火药,父亲,林时景,霍昭……
“姑娘,你刚刚醒,别急着起身。”
绿芙见裴洛突然激动起来,赶忙扶着她。
“父亲、时景哥哥、霍公子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只是些轻伤,霍公子和我一样。那火药威力不大,大家躲避及时,没有严重受伤。”
宋寒跨进屋中,他的眉间有些擦伤,看起来没有大事。
裴洛见父亲安好,稍稍平静下来些许,“那时景哥哥,他怎么样?”
“他右腿受伤,不便行动,不过伤势不重,你不用担心。”
大夫进屋,他检查一番裴洛的伤口,点点头:“醒了就好,这几日记得忌口。姑娘也放宽心,不会留疤的。”
她额上撞到石头,好在伤势不严重,只是醒得有些迟。
“姑娘昏迷时,公子不顾腿伤非要守在一旁,最后公子撑不住昏了过去,侯爷才让人送回去。”
绿芙到现在还记得林时景那固执的样子,满眼皆是惶恐与不安。
“他是在清苑吗?我能不能去看他?”
两人同时受伤,宋寒便将人一起送回侯府,现下裴洛又住回了梅苑。
“可姑娘头上的伤……”
“没事的,我就去看他一眼,就一眼。”
绿芙架不住裴洛苦求,只好扶着她去清苑。
她们从小花园穿过去,正要推开对面的门,那门猛地让人推开。
门后林时景坐在轮椅上,裴洛看见他,瞬间紧张起来:“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裴洛催着林时景回去,卫林无奈笑一声,又推着林时景回房。
裴洛看着他上床,才稍微放心些:“你腿伤还没好,不要随意动作,知道吗?”
她比大夫还要严肃,林时景轻笑一声,摸向她额上的纱布:“那你呢,伤还没好,谁让你乱跑的?”
“我没有乱跑,我只是来看你一眼。”
“那我也没有随意动作,只是去看你一眼。”
林时景笑着重复裴洛的话,他对上那双明亮又清澈的眼睛,悬着的那颗心如今才算安定地落下。
他们早先已排查许多杜陵可能藏身的地方,裴洛失踪后又一一搜查过去,如日前结果一般找不到人。
林时景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那段时间,他自诩聪明,如今却连一个丧家之犬的藏身之处都找不到。
当他收到杜陵那张字条,要他孤身一人前来时,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头疼不疼?”
“有一点。”
“那躺下来吧。”
林时景往里坐,让出她能卧躺下的空间。
裴洛眨着眼睛望着他,犹疑一会儿,当真和衣躺下。
她一躺下,林时景也平躺到她身边,将被褥扯过来盖在她身上。
两人离得近,裴洛看着他的眉眼,戳了戳他的睫毛。
林时景握住她捣乱的手,转头看她:“还记得杜陵临死前问我的那句话吗?”
“你为什么不恨?”
“嗯,”林时景微微侧躺过来,看着裴洛,“那年我会试第一,虽在人前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我与同窗醉酒,却偶然间听到一些话。我顺着线索查下去,查到一件往事。现在想来,应是杜陵特意将消息放给我。”
他一提,裴洛想起他之前逃避的那两年。
“是因为那件往事,你才不参加殿试?”
她先前一直没问,想等到他愿意说此事的时候。她直觉这件事可能牵扯皇家,所以林时景才一直不愿提。
“嗯。你可能不知道,我幼时大半时光都在宫中度过,那时候陛下待我很好。”林时缓缓叙说当年的事,他眼中情绪复杂,似沉浸在往事中。
“父亲那时候要驻守边关,陛下便替代了父亲的角色,教我骑马,教我读书写字。我那时候对他说,将来我要像皇帝舅舅一样,成为一个对国家对百姓有用的人。他曾是我心中可敬可佩之人,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恨他。”
林时景轻叹一口气,裴洛握紧他的手安慰他。
他轻轻一笑,“放心,我没事。那件往事,与我母亲有关——
“当初我母亲被端王绑架,她身后折磨之时,陛下早已得到消息。他假装不知,亦是想彻底扳倒端王。”
夺嫡之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端王渐无耐心之时,永靖帝同样也等不下去。此时先帝心爱的公主被绑,就是端王递过来一把最锋利的刀。他只需要受一段时间委屈,待真相大白,端王再无翻身之日。
林时景平静地说出这段往事,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得知往事的少年。
“那时我的确生出恨意,我很清楚这些年母亲如何被寒疾折磨。明明可以避开的事情,他却装作不知任由此事发生。我又恨又恼,最后只能狼狈地选择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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