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景说完,小姑娘还有些呆呆愣愣。
她低着头,想了许久林时景的话。
忽然,她起身,郑重地道:“谢谢你。”
小姑娘弯腰道谢,用了最诚恳的谢礼。
林时景见她似乎想通,轻松一笑,调侃着道:“怎么突然用这么正规的谢礼?”
裴洛抬头看向他,清亮的眼睛里不染尘埃,“我知道,你就要走了。”
林时景笑容一顿,不及他开口,裴洛又接着道:“前几日嬷嬷下山,探听到表姐因为上山跌落山坡而伤了腿,听说还有几个人也在同一日受了伤。
“我以前经常与娘亲住在这山上,娘亲也找过人修过山路。他们便是再笨,也不至于同时受伤。加上今日发生的事,我想那日应该是你派人拦住了他们。”
今日裴如月和田冬儿栽赃陷害之时,林时景一直坐在石桌旁,安静得丝毫没有惊诧之意。
裴洛事后想想,有些事情也能想明白。
“你身上伤势渐好,今日也替我解决了这件事,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裴洛逻辑清楚,更何况赶人下山这件事他做得很明显,不难发现。
林时景抬眸,眼里带了几分思量,“那为何要谢我?因为今日之事?”
“不是,”裴洛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今日的事也要谢谢你,但不全是因为这件事。”
小姑娘抿唇安静一会儿,又道:“当初让你留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你伤势严重,但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找一个人说话。”
那时她困囿于思念母亲,一个人在封闭的世界里四顾茫然。
这时有一个人忽然出现,他笑容温和,说话有理有据,那双眼睛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裴洛那时觉得,他或许能解开自己的心结。
“你把我从困境中拉出来。虽然我救了你,但我依然要谢谢你。”
小姑娘说完,又行了一次谢礼。
她满心诚恳,不带一丝虚假。
林时景没有拦她,等她直起身,露出笑容:“我本来在想该如何告诉你离开的事,想着你这么一个小姑娘会不会难过得哭鼻子,但你比我想象中坚强很多。”
也比他想象中聪明,在受欺负时也懂得反抗。
反倒是他之前的想法显得有些多虑。
“那,你什么时候走?”
“后日。”
后日,这么快。
裴洛垂下眼睛,掩住眼底的失落。
他都说了她坚强,那她一定不能在他走的时候哭,那样岂不是很丢脸?
可是,她现在就有些难过怎么办?
她刚刚是不是应该表现得笨一些的?
小姑娘东想西想,忽又听见林时景道:“下午应该会有人来。”
“人,什么人?”
林时景笑着摇摇头,没回答。
午后,云朵压在树梢尖端,天空清亮。
裴洛睡眼迷蒙地走出门,脑子尚是混沌之时,忽看见有好些人从竹林那边出来。
他们两个人抬一箱东西,抬了好几箱过来。
管事的走上前,隔着栅栏高声道:“请问这位姑娘,可是裴二姑娘?”
裴洛有些呆呆地点头。
管事当即长揖作礼:“在下田府管事,今日特替田县令送来赔礼,望裴二姑娘赏眼。”
第9章 礼物
田府管事恭恭敬敬站在一边,小厮们抬着箱子进院,五个箱子整整齐齐码在一起。
裴洛看着小厮吃力的表现,有些茫然。
林时景听到动静走出来,田府管事看到他,赶紧弯腰行礼:“见过林公子。”
“嗯。”林时景淡淡应下一声,他看向那几个箱子,“这是……”
田府管事立即弯腰回答:“县令得知小姐肆意妄为,竟险些受了旁人的蛊惑,有损裴二姑娘的名声。律法不可违,纵使惩处过恶人,但裴二姑娘受到的伤害不可逆。所以特派小的前来送上赔罪礼。”
裴洛闻言,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
田府管事口口声声,如同田冬儿当时一样,索性将锅全部推到裴如月身上。
田冬儿或许是受了裴如月的引导,但依当时的情况看,她分明也想不分青红皂白,污损她的名声。
假使她救下的人不是林时景,他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背景,田冬儿又会如何做?她会不会不管真相如何,只得出她想要的结论?
裴洛想到这些,沉默不言。
田府管事又说了些什么,她没注意听,直到有人在她身旁低声问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裴洛一抬头对上林时景的目光,她小幅度摇摇头,又看向管事:“抱歉,我刚刚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听清楚,还是故意不听清楚?
田府管事掩住心中想法,又低头笑着道:“县令如律法要求,小姐和裴大姑娘皆杖责二十。”
裴洛一惊,不及反应,又听见那管事道:“依律法,还需张榜斥责。只是,两位姑娘都已哭着认错,身上之伤也需养上许久。这张榜斥责,能不能……”
田府管事欲言又止,裴洛却听懂了。
田县令真能动手打田冬儿,这是她没想到的。
若是张榜斥责,田冬儿和裴如月的名声就毁了。
两个意欲害人的姑娘家,谁人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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