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凶神恶煞的老头鬼,只在这须臾间便化作了乌有,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
老头鬼魂飞魄散之后,笼罩在“村长楼”的怨气也跟着随风消散。
天幕恢复本该有的深蓝色,寒风也转换成夏末独有的凉风。
残月从乌云中露出害羞的身影,洒下片片洁白月光,将这片土地照得模糊却又真实。
那栋高大的“村长楼”也不再狰狞,以普通的样子沉默地伫立在不远处。
只有这满地的狼藉揭示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虚假。
杀掉老头鬼后,女鬼看着满手的黑血沉默了一阵,突然仰天长笑起来。
它笑了好久好久,笑到笑不动才停下。
但下一秒,女鬼的双肩开始抖动。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默地大哭着。
这一幕看得杜小希几人都唏嘘不已,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让它静静发泄这么多年的怨恨与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女鬼停止了哭泣。
它飘过来,对着煤球和杜小希几人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女鬼的声音不再尖锐恐怖,而是温柔又平和,她又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把我从暗无天日,恶臭不堪的井底救出来。要不是你们,我不知还要受多少年的折磨。”
“姑娘,你能告诉我们整个故事么?”事到如今,杜小希只能猜到这个封村长杀了女鬼还不让她投胎,却不知封彦君一家三口为何自杀,更不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金浩川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盯着女鬼,“可以告诉我们么?”
女鬼微微点头,露出惨然的笑容:“当然可以。”
就在杜小希准备听故事的时候,优雅梳毛的煤球却突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伸了个颇为妖娆的懒腰。
“喵呜~~”
它轻轻叫了一声,仿佛在说:小爷酒足饭饱后有些困了,故事就不听了。
煤球从金浩川身边走到杜小希的脚边,随即变成一黑色光芒,钻进了杜小希的手镯中。
……这家伙,明明是个很善良的家伙,却又那么傲娇。
杜小希朝左右看了看,煤球刚才那么大动静,张云溪跟金浩川完全就跟没看见似的。
看来他们确实看不到煤球。
女鬼从半空中飘下来,在地上站定。
她的表情已经不再狰狞,露出清秀的五官与白皙的皮肤。
也许是报完了仇,女鬼身后的怨气已经消散大半,语气也变得淡然麻木,“我叫夏艳,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大山……”
接下来,杜小希他们听到了一个悲惨的故事。
夏艳出生在山区,家境贫寒,母亲生弟弟的时候难产死亡,她跟着爸爸弟弟相依为命。
她学习很好,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可她爸不让她念,要她辍学去打工赚钱养家供弟弟念书。
夏艳是个脾气很倔的姑娘,不愿意放弃念大学的机会,她想通过学习走出这座大山。
她爸不出学费,她就趁着暑假去镇上餐馆打小工给自己赚学费。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有一天夏艳下班回家,发现家里来了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正与父亲相谈甚欢。
父亲说这两人是大城市工厂招工的,让夏艳去上班赚大钱。
夏艳起初觉得可疑,但父亲向她保证,说这两人是他朋友介绍的,不会出错。
平时夏艳的爸爸对她虽不如弟弟那般溺爱,但对她和颜悦色,从没少吃少喝,更没打骂过她。
对金钱的渴望以及对父亲的信任让夏艳做出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她打算去厂子做两个月的暑期工,赚到学费和生活费就回来。
但夏艳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回去。
带走夏艳的两人就是封开柱跟封彦君。
封开柱是村里的村长,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封彦君是他的侄子,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去社会上胡混,小小年纪做起了人贩子的勾当,赚了不少黑心钱。
夏艳来到这里被关起来,才知自己被父亲以五万块钱卖给了封开柱。
而自己即将要嫁给封开柱痴呆的独生子,黄吉日就在一星期后。
夏艳崩溃了,她万万没想到平时慈爱的父亲会亲手将她卖掉。
但她不想认命。
夏艳曾无数次试图逃跑,可是每次逃跑都被抓回来,然后毒打一顿。
她求其他村民帮助自己,可是谁也不敢惹封开柱,最多只能偷偷给她送上水、食物和药物。
在婚礼的前一夜,夏艳再次割断绳子逃跑,被封彦君的父母发现,当即把她毒打一顿,再交给封开柱。
夏艳跪在地上祈求封开柱放过自己,说她马上就要上大学,以后能赚钱,等自己赚了钱一定把钱还给他。
封开柱抽着旱烟,笑眯眯地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封谷村了,安心做我的儿媳妇,为我家传宗接代吧。”
无数次的逃跑失败和明天的婚礼让夏艳彻底绝望了。
她想到同归于尽。
愤怒之下,她捡起身旁的石头,狠狠砸向封开柱。
可惜夏艳被囚已经快一星期,早就没有什么力气。封开柱偏头躲过致命一击,石头的边角擦破了他的额头,鲜血如注。
封开柱火冒三丈,一把捏住夏艳的脖子,竟将她活活掐死,然后扔进了枯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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