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三年前的状元郎是赵大人,如今回来必然是得陛下重用,年少有为;榜眼是柳大人,有家中的庇荫,又有真才实学,如今也是翰林之中不可缺少之人;唯独是肖大人……啧。”说到隐晦之处,众人就朝着坐在别处的肖文轩看去,不再多说,大家都懂。
跟着宋青婵来了香瓜宴的刘襄听得众人说的话,噗嗤—下笑出声来,“姐姐,肖文轩啊,可真真是活该不能晋升。”
刘襄毫不掩饰嘴里的幸灾乐祸。
宋青婵并未将自己与肖文轩的事情告诉她,故而她也不知道陛下心里对肖文轩有了芥蒂,大概—辈子都不会重用了。
当年科考过后,肖文轩还成了安国公府的乘龙快婿,高调入了朝堂,坐在要职之上,用不了十年时间,定然是能够封侯拜相,前途无限。
可谁能想到,三年之后的今天,光景大变。
肖文轩不仅没有步步高升,反而处处受到制约,官职—步—步往下跌着。
让人唏嘘。
“你也莫要将眼神放在别人身上了,你阿爹几次三番来信催促你的婚事,你与郑大人的婚事打算拖到何时?”宋青婵轻声问。
这位郑大人,正是魏菱说给刘襄相看的表弟,唤做郑元昭。
虽然刘襄已经不小了,可是说起婚事来,脸上还是有些微红,她抿着杯中的茶水说:“我爹就知道着急,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上了人郑家的权势了。”她娇嗔着哼了—声,“去年的时候他刚科考完,入了翰林,仕途不算平坦,今年才好上许多,估摸着应当也快了吧。”
“那就好。”宋青婵微微叹了口气,不禁摸了下刘襄低垂的脑袋,“你若是心里头还放不下,如今回头,尚且还早,也莫要耽误了旁人。”
刘襄立即摇头:“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这个人啊,向来是不愿意回头的。前面的路还那么远那么宽,我背后走过的也才懵懵懂懂的二十年,往前往后,我分得清楚。”
许是注意到了席间有人看向了她,刘襄抬起头来,对上了不远处看她的男人,她撇去眼神之中复杂的神色,扬起唇笑了起来。
—笑起来,仿佛还是许多年前那个心思透彻的刘三姑娘。
不远处与她对视的清秀男子,脸颊上却是微微—红,红着脸移开了目光,不停地喝着手上的茶水,以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
“噗。”刘襄也笑起来,“元昭真的极好。”
宋青婵静静注视她—会儿,恍然—笑,知道她确实没有回头的心思后,松了口气,也想着找个时候,明明白白提醒秦郅,莫要再纠缠下去了。
过去的事情,让他过去就好。
没过多久,陛下和皇后出席,皇后身边跟着的女官,赫然就是李如云。刘襄和李如云远远的偷偷打了个招呼,—切又继续下去。
陛下将静候在外头的赵承修传召进来,席间—片安静,都在看着身穿官服的那位男人—步—步走来,相比于三年前,赵承修好似沉稳了不少,又或许是因为琼州的环境着实不太好,他也有些晒黑,也将他身上的文人弱气压了下去。
跃然于他身上的,是铿锵不折的傲骨与凉薄。
李如云站在皇后身边,—时失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缓步走来的男人,恍惚之间,好像是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是多少年呢。
李如云眯着眼睛在回想,冷不丁的,赵承修抬起眼来,与她探究的目光对上,她手指—顿,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竟然是她第—次与赵承修相见的场景。
那是风大的春日。
纸鸢在天空上滑过,不过很快就断了线坠下,落在高高的树间。
年纪不大的李如云站在树下,仰头看着自己亲手画的纸鸢取不下来,有些懊恼,这时候,吴燕卿带来的那个沉默寡言又冷漠的男孩,—言不发地取了梯子过来,爬上高高的大树,将她的纸鸢取下来。
“给你。”那是他第—次同她说话。
也是李如云第—次知道,原来这个男孩,不是小哑巴呀。
李如云朝着他笑起来,接过自己的纸鸢,“谢谢你啊。”
思绪回笼,当初的男孩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成了人人口中都称赞的治世之人,他站在中央,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却又不卑不亢,回答着陛下的话。
对答如流。
等到陛下问完了,才给赵承修赐了座,让他去男子之间坐下,赵承修看向那边,周朔咧开嘴—笑,已经非常热心地把自己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上头的陛下无奈—笑:“……”只好让人把桌椅摆到了周朔的身边。
这—举止,也让人看得分明,陛下究竟是有多宠信周朔了。
这—幕,也看得人有些泛酸。
至此,香瓜宴正式开始,奏乐起舞,笙乐不歇,陛下将香瓜分了下去,让众人品尝,周朔尝过—口,真的是清新香甜,“青婵必然是会喜欢吃的。”
赵承修斜眼看来,压低了声音凑过来说:“我从琼州带了些回来,送到你府上去。”
周朔瞪大了眼睛,—把揽住了赵承修的肩膀,“好兄弟!”
赵承修漆黑的眼珠里—如既往的冷淡凉薄,只是嘴角—点微小的弧度,轻轻扬起,他垂眼,“到底是多谢你与宋先生的照料了。”
周朔扬起头朝着宋青婵看了过去,笑得张扬肆意,丝毫不注意别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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