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就先回了房中,草草洗了脸颊后就躺在了床上。
温暖软枕,让她困意袭来,可还没来得及睡着,肚子抽搐的疼痛一浪接一浪涌来,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扶着床沿缓缓起身,虚弱地唤了一声:“翠珠,白秀。”
她虽然从未有过临盆的经验,但先前她听林大夫说了,妇人产子会剧烈疼痛,加之她的临盆产期就在最近,宋青婵很快就反应过来,莫不是她要临盆了?!
饶是她这样云淡风轻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依旧不能保持淡然处之。
她颤抖着手,忍痛又唤了声翠珠,房门外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她咬紧牙关,怎么都没预料到,会在今日忽然发动。
原本周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念及今晚过年,才让稳婆与妇科大夫回家与家人团圆去了。
正当宋青婵忍受不住时,房门大开,冷风鱼贯而入。
还未看清楚来人,就传来了男人紧张的一声:“青婵?!”周朔两步跨了过来,伸手将她扶住,“我去请大夫过来!”
“阿朔。”宋青婵虚弱难受地唤了一声,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手背,指甲抓破了他的皮肉,“疼。”
不爱哭的宋青婵,在看到夫君的刹那,终于是绷不住了。
豆大的眼泪珠子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周朔心都要疼坏了,他立马将宋青婵抱上床榻,回头急匆匆的让周岩立马去将稳婆还有大夫请回来。
周岩一看周朔目光冷凝,满脸凝重,阴沉骇人的样子如同修罗在世,便知道是出了大事。这么两年了,周岩从未有一次见到周朔这样的表情。
当即,也不管是不是过年了,立马就让还在家里的丫鬟小厮们全都指派出去,凡是看到稳婆大夫的,全都带到周家来。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宋老爹与周老爷的酒也醒了大半,匆忙赶来了房中,却被周朔挡在了门外。
屋里,传来了宋青婵难受的压抑的声音。
白秀与翠珠也急的不行,先是去烧了热水过来,急急忙忙给宋青婵擦着寒冬腊月里疼出来的冷汗,心想女子生产,当真是惊险万分。
她们只能期盼着稳婆与大夫能够早点过来。
周朔站在屏风后面,吹着冷风,却也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他朝着房中张望一眼,已经嗅到了细微的血腥味。
至此,周朔终于是绷不住了,从屏风后面直接绕了出去。
白秀和翠珠都一愣:“公子,男子不宜进产房,您且出去再等等!”
“不等了!”周朔声音微冷,径直走到了床边,宋青婵大口穿着粗气,唇瓣干涸得吓人,他心疼的碰着她的脸颊,“青婵,稳婆马上就请回来了。”
“好、好。”宋青婵听见他的声音,终于是恢复了一丝清明,为了避免让自己疼得睡过去,她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周朔的手,“阿朔,你、你同我说说话。”
“说,我说。”周朔向来是话少,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地跟在她的身后,现在要说话,他才猛的发觉,自己满脑子都是她。
就像是当初年少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金戈铁马一样。
思来想去,周朔只能说起自己的军旅生涯来,那些岁月,虽然苦不堪言,但也因为有着将军与秦郅那群兄弟们,而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那时候的周朔,每天只会去想怎么护住身下的这片土地和活着,就要用尽每一天了。
他声音沉重而缓,将疼痛慢慢舒缓下来,宋青婵听着他的声音,好像也随着他一起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时候。
万重山河与百万风沙,皆在他的断刀上起舞。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派出去的周家小厮们才将稳婆与大夫请了过来,周朔立马就让人来看了宋青婵的情况,稳婆让下人去烧了热水,开始接生。
稳婆定下心神来,喘了口气:“还好还好,少夫人胎像好,孩子的头已经出来半截了,再加把劲儿,快了快了。”
稳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把周朔给轰出门去,没过一会儿,别的小厮们也请了不同的稳婆与大夫回来,一大群人都聚拢在周家。
不知道的大夫,还以为是宋青婵出了什么意外,都提心吊胆。
稳婆们既然来都来了,周朔也想要保险一点,让七八个稳婆一起去给宋青婵接生,整个房间里聚满了人。
随着宋青婵压抑的声音,外面长街巷里传来声声爆竹。
喧闹欢天喜地里,周家上下都严阵以待。
周老爷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已经冰凉的手,对同样守护在外面的宋老爹说:“这个孩子生在新年,岁岁成新,定然是个命好的。”
“是如此。”宋老爹也不想什么孩子岁岁成新了,只盼着宋青婵能少吃点苦。
时辰过去,在新年伊始之际,房中传来了响亮的一声啼哭,周朔紧皱着的眉头,倏然松动,朝着房中跨了一步。
没想到,里面传来了稳婆的声音:“还有一个还有一个!马上出来了,少夫人再用点力!”
还有一个?
周朔愣了愣,还有没有完了,他要那么多来作甚?他只想要宋青婵啊!
他焦急地立在原地,双拳紧握,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吓得人根本不敢近身。
好在,这第二个孩子出来很快,听到孩子的哭声,宋青婵终于是松了口气,又累又倦,也来不及等到周朔过来,歪头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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