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思阙和风儿就住在这穗城荒郊一座叫尺壁山的山头上。
自打风儿两岁开始,母亲思阙就开始带着他周游列国河山之间,偶尔会不幸遇上有战乱,所以她必须带着风儿每隔一段时间就转移地方生活。
虽然有些颠沛,游走人间的过程中也带风儿看尽了人间沧桑,但母子二人每次都能侥幸在这乱世中逢凶化吉,那段时日苦是苦了点,但自从齐王统一六国河山,把穗城收归嚢中之后,她和风儿的日子从此就过得舒适潇洒起来。
今年头大丰收,思阙母子二人有吃不完的米粮,山上有牢实的房子,数不尽的牲畜,年节的时候,思阙甚至带着风儿到山下给穷苦人家捐赠物资了。
这一天思阙喂完了山头上的牲畜和鸟雀,又有大群鸟雀听着她的埙声从野外回来,给她和风儿叼来了一大箩筐一大箩筐黄澄澄的野果子。
“风儿,快来!有你最爱的大柿子啊,你的那群大嘴宝贝给你捎来了!”思阙喜滋滋地从屋檐上捡完了果子,唰一声从屋顶跳下来,朝屋内的人大声道。
这时屋里走出一个搬着竹梯子,一脸正经的六岁小郎君来。
小郎君一双狭长好看的凤眸,有些无奈有些叹息,但又很严肃认真地跟母亲说话的时候,真的有一瞬间让他母亲思阙想起了他的生父,姬夷昌。
“母亲,风儿给您说过多少次了,屋檐上的果子母亲等儿子上去捡,母亲每次都这么着急,要是像上回那样摔着了该怎么办?母亲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孩童似的。”
面对儿子抱着竹梯不满的神情,姒思阙则是没心没肺地咧嘴笑了笑,凑过去胡乱揉弄他的头发道:
“嗳!我的好孩儿啊!母亲要等你从屋里搬来竹梯,再一步一步攀着走上去,早就将果子搬下来了,哪用等你啊!”
说完,见清冽高冷的小孩儿杵在那里默不作声,只径直低着头扶着比他高出许多的梯子,一双内敛的凤眸里满是挫败,思阙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讪笑着拍了拍小孩笔挺的肩背道:
“嗳!嗳!母亲开玩笑的,怎么像你父亲一样,一点玩笑也开不得啊!”
小屁孩擦了擦眼眶里隐忍的泪光,倔强地低着头道:“风儿没有生母亲的气,风儿只是怨自己武艺学不好,这才一个屋顶也翻不上去。”
思阙则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自然地掩饰过去:“风儿啊,你还小,自然还不能与母亲相提并论了。没关系,你父亲以前也打不过你母亲,你随你父亲,是好事啊,不然以后那些打得过你的姑娘都不敢理你了。”
“哦不,你要是强过所有姑娘家,人家姑娘才不搭理你呢!”
事实上,风儿不论在学武还是习文的事情上,都表现出了极强的天赋能力,读过的书,一遍就能倒背如流,看过两遍已经能将意义镌刻在心,学武的话,思阙传授一次口诀,他自己就能理解其口诀的意思在体内运气,想当年思阙跟着先生学的时候可理解花了好长的功夫哪。
只是,为啥到现在轻功还运用不好?原因其实是——母亲思阙自己早把当年学轻功时候的口诀给记岔了,和别的令气沉下去的口诀混杂在一块儿,而她自己因为早已学会,身体不用口诀靠自身本能反应就能翻墙,所以那口诀方面自然是不在乎的。
“母亲,风儿不相信,不可能就这个学不会,风儿再试一试!”
说着,小孩儿把竹梯子递给了母亲,噔噔噔地跑到屋前空地处,交叠着手,开始背起了口诀想翻身上屋檐。
严格依照口诀的内容在体内运气,气聚丹田,身子感觉有些变轻了,风儿敛衣从远处助跑着往前,“唰啦”一声,他成功令身子跃起来了!
可是没过多久,体内气运化的方向突然逆转,小孩儿好好地翻墙翻到一半,头突然就向下调转过去,整个人趴着摔下来。
风儿咬了咬牙,将脏兮兮的小脸从泥地中露出来,一双明亮的凤眸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不可能!不可能我翻不上去!一定是气还运得不够,这回我得把口诀念重一些!”
小娃娃摔得浑身挂伤和泥污,依然不挠不屈地跑回空地上,又一次助跑着运气飞跃过墙。
然而这一次,运的气过重,到一半的时候往下沉的气竟然也益发多,小孩儿被摔得比之前更狠,脸上都青肿了一片。
姒思阙心疼地跑过来蹲下,抚摸着儿子肿得像青馒头的脸,“好啦,风儿,既然用梯子就能上得去的地方,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呢?每个人都有所擅长,有所不擅,何必非得逼着自己?”
娃儿却终于忍不住“呜呜呜”地极其克制地哭了起来,“母亲...母亲...风儿吹埙不及您,连翻个墙头都翻不了,风儿太没用了,呜呜呜呜...”
姒思阙“嗳”了一声,又摸了摸儿子的脸,看着这个犟硬的儿子终于能像个正常孩童一样攥着母亲的衣摆哭,倒生了几分欣喜,“风儿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母亲一样,事事项项皆能的。像你这样不好吗?普通一点的小孩才容易幸福啊!”
风儿听了,又止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又哭啦?还真是个傻小孩...”思阙蹲在一旁一脸高兴地看着儿子哭。
风儿从小到大都表现得极其坚强,便是在战乱逃亡时迎面遇着敌军,那小孩儿也能极其冷静地在一旁帮母亲出谋划策,思阙能见儿子哭的次数凤毛麟角,以致她每次都体味不到为人母亲哄怀里哭泣小儿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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