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的脾气又上来了,“人都到家门口了这会子做什么红豆糕!也不看看时候!你快去叫她出来。”
我点头应下,他便打了个呵欠,“出去吧,叫你娘招待你们。我最近身子不大得劲,有些乏,先躺会儿,到饭时节了再叫我。”
他抽来手,似是不耐的赶我走,其实是身上撑不住。我忍不住红了眼睛。
阎恪拉住我,耳语道,“先让你爹休息吧,往后还有时间同他说的。”
我同阎恪争执间,被阿爹叫住。他瞧着我这个方向,眼神有些缥缈,“她从来脾气不好,但心地是好的,你别同她计较。有什么误会的,说开些,两口子过日子,难免会有争执。往后,她就托付给你了。”
我的印象里,阿爹极少说这种细软话,如今听来总有些临别的滋味。阎恪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也怔了怔,半晌才开口,“阎恪记住了。”
“行了,去吧。”说着,阿爹便又昏昏睡去。
我再怎么唤他,也唤不醒。
阎恪轻声道,“他如今精力极差,先让他休息吧。”
我想想也是,随他走到外间。我问,“我阿爹他这是怎么回事?”
阎恪道,“他的魂魄已经残缺了,记忆还停在咱们刚成婚那会儿。”
我闭嘴沉默两秒,准备措辞。还没说话,阎恪又道,“他如今这样,只能养在三重天里。”
我说要带人走的想法就这样被扼杀住了。我本想坚定地拒绝,想了想敛住了面容,带了点低眉顺眼,捎上央求的口气,我如今明白适当的服软有时是一种手段,“我不能带他走吗?”
“小白,你冷静些想想,他这样子,你强行将他带去人间流离真的对他有好处吗?”阎恪又来握我的手,我想抽开又忍住了,听他顿了顿又道,“过阵子,你还能来看他的。”
我怔怔地问,“什么时候?”
“他如今一沉睡便是数日,须养在结魂盏里调养将息。过阵子就是司鸾的婚礼,我答应你,那天一定让你见他。”
我的心情平复下来。我其实也知道,人已经找到了,放在天宫调养应当不会差。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轻声细语的试探,“那好,那就多多拜托你了。我知道,你寻他一定费了许多心思,我打心底感激你。我在这世上只有几个亲人了,我不想刚寻到他,又是一场空……”
阎恪凝视我,毕竟曾经相处的岁月说不长久也长久,他到底看穿了我的心思,“你放心,我既然替你找到了他,便不会害他。”
我便也道,“好。万事托你周全。只要我爹好好的,不管要我做些什么……”
“我要你回天宫。”
我点头,“可以。”
阎恪却又沉默了,片刻他讪讪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叹了口气,又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事到如今,谁还会存了应承的心思?
从门口出来,我想起这儿有口轮回井,我去人间是在这里抄的小道。
那时我体内的煞气集聚,天眼打开,发觉这里有一条裂隙通往人间。
那会子我已经不是阎恪的正妻,被宁婉风压制着,每日派人跟踪监视我。
她故意将一份伪造的天界地图摆在我无意会见到的地方,我也便依着她假装对轮回井感兴趣,顺道一边侦查从那条裂隙去人间的路线。
我还同照顾我的那个小仙娥说,倘若下辈子投胎做了畜生,我要做一只老母鸡,这样子自己生了蛋自己吃,天天坐吃等死,也不用四处奔波出去找吃食。
后来同胡双喜说起这事,她还笑话我,说我这逻辑简直是鬼才,于左脚踩右脚登天有异曲同工之妙。
眼下瞧着,那轮回井被天罡罩着,重兵把守。整个三重天雾蒙蒙的,那条裂隙已经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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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
作者:听说你当年跳了轮回井畜生道,后来怎么出来的?
孟宜:水一浮,就爬上来了。
作者:轮回井有水?
孟宜:把我脑子里的水倒出来就有了。
作者:你脑子里进水了?
孟宜:我脑子没进水,我为什么要跳进去?
第107章 神仙·新闻
我故作淡定地朝前走,阎恪忽的道,“这儿之前发生过地坼,六界之外撕开了一个口子,到现在还未曾填上,所以才派人守着。”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司鸾说他当年以为我跳了轮回井投了畜生道,到处搜罗同日降世在人间的鸡子。
阎恪其实算得上好面子的人,但并不像会为这种事而做掩饰。
我点点头,哦了一声。
三重天的天很澄净,云纹也很白。有小仙童蹦蹦跳跳的欢笑着远去,也有飘飘然的老者在彩云下休憩。
真是个好天气。
阎恪看着远处的影子,又道,“你说新鲜的生命,和德高望重的老者,哪一个更被世人所看重?”
他今日很有些奇怪。他惯来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
不,不止这些。他前面说的话也还有很多疑点。他说重建了阴冥,阴冥重建需要收集九十九缕真魂,我手里尚有三十缕,他怎么可能集齐?
现在他问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他来人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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