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间涌入干净清冽的青桔香,与薛枞惯常用的那些气味浓烈的香水气味很是不同。
她倚在他身上缓了一会儿,眼里那片沉郁的黑色才散去,眼前视线慢慢明晰起来,然后,刚刚还扶着她的人,立马躲瘟神似地松开了她。
他退得快,停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微低着头,声音冷,表情更冷,唯有红透了的耳尖,昭示着他的确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个事实。
他抿起唇,顿了片刻,未置一言就径直上楼去了。
自那以后,每回她过来,陈在野都始终停留在二楼不肯下来,她与薛枞交往的那段日子里,她与作为薛枞弟弟的陈在野,几乎没说过话。
她当时还以为,他很讨厌她。
-
这会儿,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回忆完往事,总结:“你要是为了报复薛枞,完全可以那个时候就……”她的脸热了热,总觉得跟陈在野讨论这种“他应该什么时候追自己”的话题,有些令人窘迫。
她强撑着气焰将话说完:“但是你没有。”
她摸完他的下巴,又去摸他的鼻子、眼睛,然后她作乱的手被陈在野捉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情绪不明。
“其实,”他说,“并不是没有想过的。”
曾经好几次,他坐在房间里,塞住耳机,但仍旧能够听见楼下阮苏与薛枞的交谈声。
她笑点低,每每被薛枞逗得大笑,他大抵觉得她可爱,凑过头去亲吻她,然后陈在野便听到阮苏小心翼翼地提醒:“你弟弟还在呢。”
“他听不见的。”薛枞轻哄。
阮苏站起来:“你要是这样,我下次就不来你家了。”
——在那些时候,他靠在房间紧闭的木门上,窗帘被拉得严实,遮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便是在那样一个阴暗的角落,他阴暗的心事无限滋长。
凭什么是薛枞呢?
明明是他先遇见她的。
第29章 “谢谢你哦,陈在野”
“但你那时候, 还是没有理我。”阮苏说,“我们在在,并没有你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啊。”
那些不那么光明的想法, 某些阴暗的小心思,很多人都会有——
“但是,你并没有那么做。”
在那些日子里, 始终恪守着自己作为弟弟的“本分”,从未越过雷池半步。
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好的想法, 但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并不取决于那些, 而取决于你最终怎么想, 怎么做。
她的语调轻软, 每一个字都如羽毛般轻盈地辗转在她舌尖,然后又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挠得他心脏一痒。
虽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多么道德的人, 否则,当初也不会在薛枞去世之后, 选择去找阮苏。
他这一生喜欢的、拥有的东西都太少了, 他能够抓住的东西更少。
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喜欢, 就去争取。
那些虚假的道德感算什么?
人活一世,所能做的, 不过是尽量让自己少些遗憾罢了。
他低下头,看着她喋喋不休说话的嘴唇,那里红润润的,全是他啃咬过的痕迹。
他突然倾身, 堵住了她所有未尽的言语。
女孩轻轻“唔”了声,诧异地眨了眨眼。
陈在野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轻叹:“姐姐怎么这么好啊。”
他丝毫不吝啬于自己的夸奖和感动,嗓音低低的,闷闷的,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
阮苏愣了片刻,弯起眼睛,却没再说话了。
那晚,陈在野背着她,从偏僻的楼宇间走到马路上,又在马路上等了好久,才等来一辆空车。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两个人的手机都没电了,好在陈在野包里装了一些现金,他直接带着她去到了他在京市租住的房子里。
不算很大但也不小的一间小公寓,阮苏他们进去时,老袁他们正坐在客厅里吃东西。
客厅里被他们弄得狼藉一片,到处都是炸鸡的盒子与横七竖八的饮料瓶子。
老袁听见开门声,猛地一激灵,推了推旁边的程池。
然后几人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
阮苏抿了抿唇,尽管他们早已知晓了她同陈在野的关系,但此时在这样的场景里见面,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不用那么着急收拾。”
老袁解释:“我们平时不这么乱的。”
“嗯嗯嗯!”阿炽也接道,“就最近比赛我们住这儿,之后我们就回浅川了,还是野哥自己一个人住。”
他们七嘴八舌地交待着,陈在野立在门边,找了双拖鞋递给阮苏,像是听得不耐烦了,懒洋洋道:“怎么那么多废话。”
然后众人一噎,空气就安静了下来。
陈在野也没有理他们,自己换完鞋,又半蹲下来,耐心地解开阮苏的鞋带。
她的脚腕被他握住,他的掌心滚烫,三双眼睛盯着他们,阮苏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听见他淡淡地命令道:“抬脚。”
“哦。”她乖乖地应了声,脑袋还迷迷瞪瞪的,脚上被套上拖鞋。
老袁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靠!”
程池也跟着说了一句:“靠!”
陈在野轻飘飘瞥他们一眼:“不要说脏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