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钱思瞪向城墙,耀眼的日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张干背着光,拉着徐景兮的腿在城墙边上甩来甩去,耳边充斥着小童无助的哭喊声。
钱思挥手示意退兵,张干还在背后辱骂,但瞧着无人搭理,他一把将哭得声嘶力竭的徐景兮扔到侍从身边,“带他回去灌两碗粥,别让他死了。”
他们撤回了营地。营地建在永城以南三十里的平原上,四周树木砍伐干净,营地外又挖了深深的壕沟,以防张干夜袭营地。
云水在军中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徐之,如今大家亲切地称他一声徐小将军,他过往在马厩学武的时候,也不知自己武艺如何,只知与师傅对打已不落下风。后来他与钱思闲谈时,告诉钱思他曾跟一位谢姓师傅习武,钱思问可是谢易?他才得知,钱思是那年武举的武榜眼,而谢易是那年的武状元。
如今谢易还在相府任职,钱思得知他未死之后,心潮澎湃,放出豪言,下次回京都之时必要约谢易较量一番,十几年后,看看谁强谁弱。
他们一起回到大帐之中,徐仲正与将士议事,强攻永城,徐景兮必死无疑,徐仲只有这一个孩子,如何也舍不得他牺牲。他们商议,试图派细作进城,收买看守徐景兮的侍从,将他偷偷地救出来。
云水在旁听着,他方才在想,若是下次张干再将徐景兮抓着在城墙边上甩,是否可以一箭射在张干的胳膊上,提前准备好松软的垫子和人墙,在下面接住他。可此法太过冒险,他不敢轻易说出口,因他的身份略显尴尬,若到时徐景兮出了事,别人恐怕会妄议他是想故意谋害堂弟,以博得徐仲的势力。
他来了边境这些日子,徐仲很信任他,出入都带他议事。但徐仲部下众多,过往曾得力的某些将士对他感到不满,因觉他年龄小又与徐将军沾亲带故,他虽屡屡展现自己的能力,但依旧或多或少的让曾在徐仲手底下卖命十几年的将士妒忌或是非议。
他不在意这些说他的话,他来边境的时日尚短,别人一时接纳不了他也是常事,他只需做好该做的事。
云水正在侧头倾听众将士议事,外面传来喧哗之声。
一对士兵将来人迎进了大帐,徐仲见到这行人,略感惊讶。他们头戴纱帽,身穿华服,一看便是来自京都,领头的人四十多岁年纪,面容青黄,风尘仆仆,手中拿着明黄色的圣旨,蔑了徐仲一眼,“徐仲接旨。”
大帐中的十几人纷纷跪下,徐仲的心咚得一声响,难道京都出什么事了?他听到使者读完圣旨,更加不解,皇上竟然急召徐之回京任职?
帐中传来低沉的议论之声,皆不解皇上何意,为何要将才崭露头角的徐之接回京都。
云水手捏成拳,怔怔地盯着圣旨上龙的图案,难道殷牧昭发现了他的身份?要将他传回京都处死?
徐仲抬头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接过圣旨,又派人打点了使者一行人,然后问领头的使者:“敢问使臣,皇上为何会召末将的侄子回京?”
使者接过递来的银子,淡淡笑道:“那是因为徐之得力啊。他年纪轻轻将田丙斩于马下,这消息传回京都,皇上大叹他为少年英才。”他在营帐中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徐仲身后那个俊秀的少年郎身上,他挥手指了指,“真是少年英雄,仪表堂堂。”
“所以……”徐仲回过味来,皇上是怕他势头越来越强,知他的儿子如今凶多吉少,想将他的侄子也掌控在京中,为了让他后继无人,安分守己。
使者笑道:“所以皇上接他回京享福啊。新修的徐府,宽敞亮堂,先让徐将军的侄子,徐小将军享受一番。”
使者走到云水面前,“明日就随我等启程回京吧,徐小将军。”
“明日?”云水眼眸微闪,方才议事正到紧要关头,正在商议派谁伪装进城去救徐景兮,他本想主动请缨去城中救堂弟,未曾想京都竟然传来旨意让他回京。
他望向徐仲,徐仲也定定地看着他。徐仲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事,我写信回京,求皇上……”
使者打断道:“皇上说了,如果徐将军舍不得侄子,那皇上就会怀疑徐将军的忠心,对于不忠之人,皇上可没什么耐心。”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永城,“皇上自然会扶持忠心之人,替他镇守边关。”
使者充满威胁的语气,让帐中的议论之声停了下来。
过往本就不爽徐之在徐仲面前更加得力的将士走到徐仲耳畔低语:“徐将军,我等征战沙场多年,没有徐之也一帆风顺,何况皇上是派他回京去任职,这是皇上重用徐之啊。”
另一人也在徐仲面前附和道:“是啊,徐将军想想,徐之回了京都,还能时常在皇上面前替将军美言几句,我等如今在边境吃苦还要受皇上猜忌,有将军的侄子在皇上面前进言,将军会更得皇上器重啊。”
钱思顿时来了火气,一拳砸在这二人身上,“你们太过分了,这种时候还想着如何排挤徐之,争权夺利,这点心思若放在排兵布阵上,也不会这么多年没点长进!”许家四兄弟也义愤填膺,认为不该让云水回京,因为他们知道云水的真实身份,害怕他回京之后遭到皇上暗害。
徐仲挥了挥手让他们住口,他看向云水,“你怎么想呢?”
他闻着帐中的汗味,看了一眼前几日还一同杀敌,如今却盼着他离去的几人,心里不是滋味,又看了一眼关切地望着他的几人,害怕自己不回去皇上就派人协助张干,张干如今本就掌控着易守难攻的永城,若还得皇上派兵助力,那更是如虎添翼,皇叔会更难获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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