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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水叩首,郑重一拜,“多谢夫人。夫人大恩,云水铭记于心。”
    “为什么?母亲为什么会教云水习文?”林绿萼更加不解了,母亲学识确实不凡,父亲也曾多次称赞母亲读书通透,写诗作文古朴雅致又颇具说理之能。她年少时也常在母亲身旁诵书,但未曾想,高高在上的相府夫人,会去关心一个在马厩里的贫寒子弟。她发现周围的人似乎都藏着秘密,只有她一个人,像是沉溺在池中,池旁的人看着她的挣扎却无动于衷。
    林绿萼顿感烦躁,一下挥着衣袖站起来,“母亲若是不说,我日后就不再回来了。”
    林夫人知道女儿脾气倔,她虽不会一直不回来,但总能生几年的气,她只好用另一个秘密,掩盖这个秘密,“我算卦得知,此子不凡。”
    林绿萼听她这样说,猜她敷衍她,她甩袖就走。云水转身站起来,拉住她的衣袖,瑰丽的晚霞透过窗户,照在两人的身上,为他们镀了一层温煦的金光,他不想再隐瞒了,何必要用一个个谎言却掩盖那个真相,“姐姐,我其实是……”
    “云水!”林夫人大声呵斥,止住他的话。
    养在院中的猫发出一声怨柔的叫声,一下跳上墙头,林夫人拍桌而起,大喊道:“严媪,将西跨院的婢子全部带出去!”
    林夫人待院中无其他人后,关上门窗,又回到两人面前,“绿萼,云水,我告诉你们一个不可外传的秘密。”她走到桌前,掀开桌下的地毯,地毯上有一个钥匙孔,林夫人掏出脖子上挂着的铜匙,开了锁,打开了这块书籍大小的木板。
    林绿萼震撼地往里看,想象中会有非常不得了的东西出现,却发现只陈列着几个信封,她又感觉上当了,漠然地说:“这是什么?”
    林夫人拿出其中一个信封,信封上绘着一块石头,一棵树,非常普通,她杏眼里含着自豪的笑,“这是还未用的信封。你们有所不知,皇上非常信奉一位山林居士的卜词,而我,就是那位山林居士。”
    云水曾听林相说过他认识山林居士,他误以为山林居士是仙风道骨隐匿山间的老者,没想到竟然是林夫人,他惊讶,双手捏紧,但并未说话。
    “啊?说我是天煞孤星的,竟然是母亲?”林绿萼张大了嘴,震惊地哦哦了两声,也想明白了,母亲知道她的心意,成全她不被皇上宠幸的心愿,所以做了这样的卜词,瞒骗皇上。“他为什么会这样信你?”
    林夫人回忆起从前,手里捏着桌上占卜的压胜钱,有些得意地说:“二十一年前,他还是白城一介武夫的时候,我曾见过他。我去庙中烧香,他与几个友人躲在树上偷看我,结果压垮了那颗榆树,几人一起摔在了我面前。我初见他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身上的龙气。”
    “龙气?”林绿萼震惊地捂着心口,母亲莫不是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力?她突然后悔,她曾多次腹诽母亲神神叨叨,她看着屋中招财、镇邪的装饰,也顿生尊敬之心。
    “是的。”夕阳的余晖洒在林夫人的眼中,她黝黑的瞳仁里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璀璨金光,“朝代将亡的时候,天命不佑,哀帝龙气稀薄,暮气沉沉。而那股新生的极强的龙气,便依附在殷牧昭的身上,他是天命选中的气运之子。”
    云水愕然,想到他一直身体孱弱的父皇,和年轻时骁勇善战、百战百捷的殷牧昭,垂眸说:“他竟是如此吗……”
    “母亲,你竟有这种识人面相的能力,怎不早些告诉我。”林绿萼连叹了几声,之前心中被蒙骗的怒火被母亲的话语震得消散了。
    林夫人淡然地接受两人崇敬的目光,淡笑道:“后来,我便一直暗中关注着他,白城被藩王攻占沦陷,城里城外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与显州林家有婚约,所以我派人给殷牧昭送去信物,让他去显州引兵,救援白城。”
    林夫人蓦地脸庞微红,她也不想骗晚辈,极小声地说,“不过我怕我看走眼了,其实那夜,我带着婢女,给街上二十多个落魄的武夫都送去了信物,说他们是天命之子,这是他们此生唯一扬名立万的机会……”
    夕阳西沉,前院热闹的锣鼓唢呐声已经奏响,传到后院里,只听到嘣嘣的响。
    林绿萼哑然,母亲眼中的诡异金光随着夕阳沉进山中,也一下散去了。她心中的崇拜之情极速退去,瘪了瘪嘴,“所以,你就是江湖骗子吧。抓了二十多个壮丁,看谁能成事,恰巧殷牧昭成了,你就说他是天命选中的人。”
    林夫人正色道:“这二十多个武夫,竭尽全力去显州求援,在路上或死或伤,只有殷牧昭一人毫发无损地去了,且回来了,还在那场夺回白城的战争中,屡立奇功,我并没有看走眼。”
    林绿萼小声地嘀咕道:“那也是他自己有本事啊。”
    “喂。”林夫人拍了拍桌子,“是我的算命和他的勇武成全了他,怎能将功劳都归到他一个人身上。”
    严媪急匆匆地回到门前,“夫人,晚宴要开始了,相爷正在等候夫人出席。”
    “知道了。”房中还未点灯,三人沉在夜色中,林夫人加快了语调,继续说:“后来我顺利出嫁,他也过得风生水起,我便一直没有再联络过他了。直到前朝国破之前,我为了保住林家,又给他寄去了信。之后这些年,也为了各种目的,或多或少地在干涉他对事情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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