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面色平静,略抬眼皮,“所以呢?”
耳旁蝉鸣喧闹,阿诗又有些难以启齿,踟蹰地说:“今夜亥时,太子约你和贵妃在梨园一叙。”
“好。”云水点头,樱色的唇勾起一抹浅笑。阿诗低下头,红着脸离去了。
云水走进殿中,贵妃询问皇后派阿诗来有何事。云水眼眸微闪,这种麻烦事他一个人应付就好了,“皇后说天气燥热,娘娘适宜静养,不宜四处走动。”
林绿萼淡笑,“皇后越来越节俭了,连赏赐都没有,本宫为何要听她的?”
“就算有赏赐,姐姐也不会听吧。”他想起皇后看到姐姐时的隐怒模样,浅浅一笑。
过了一会儿檀欣提着一篮李子走到贵妃身边,她浓眉宽额,面带疑虑,似乎还在思索方才与应星的对话,“这是宁婕妤送给淑妃的李子,淑妃说清脆香甜,转赠给贵妃娘娘。”
林绿萼拿起一个青色的李子,正要往嘴里送,忽然想到杨昭仪的话,又把它扔回篮子里,“淑妃这是做什么,炫耀她们姐妹情深吗?”
檀欣把篮子放在一旁,接过团扇为贵妃扇风,“淑妃邀娘娘今夜去明珠宫打麻将。”
“啊?”林绿萼微愣,柳眉轻蹙,端起茉莉花香片茶浅饮,“鸿门宴吗?”
檀欣也有些懵,“应星说,淑妃时常去凝香居看望宁婕妤,每每去时宁婕妤都在与宫人打麻将,淑妃惊讶于这一百零八张牌有这种魅力,便让宁婕妤教她。”
林绿萼“噗”地一声,茶水喷了满桌,宁离离不是口口声声说身陷敌营、冒险探查陷害她投毒之人吗,怎么把她的麻将事业也发展到淑妃宫里去了?“淑妃如本宫一般,玩得不好但是麻瘾大,四处寻找麻友吗?”
檀欣微微摇头,觉得这事也颇离奇了些,叹息道:“正是。李充媛自认清高,不愿掺和牌桌之事。淑妃便约了贵妃、宁婕妤还有皇上,今夜一同相聚明珠宫,打四圈十六回,说是小赌怡情,替皇上放松一下。”
“还有皇上?”林绿萼撑着下巴,窗外日头偏西,艳艳红霞洒进眸中,那这事看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她葱白的手指在桌上“叮叮”地敲击,光是想想要与皇上相处一两个时辰,她就反感不适。
檀欣沉眸思索,交恶的淑妃、心思不明的宁婕妤、阴鸷的皇上,娘娘此去明珠宫凶险,更何况前些日子杨昭仪说皇后想借淑妃之手害死娘娘,如今去接近淑妃,不就给了皇后下手的机会吗?“娘娘称病不去吧。”
“去!”林绿萼自信地仰头,“麻将桌上最厌三等一,本宫不是畏首畏尾之人,本宫就想看看,她们如何能把本宫的命做掉!”
“娘娘!”檀欣哀求地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打麻将是在烛光明亮之地,皇上还在桌上,她们能掀起什么风浪?檀欣,你去准备一些茶点,本宫到时只吃你带去的东西。”林绿萼发出低沉的笑声,她的心跳得砰砰的,有种置身悬崖边上被烈风吹起衣衫,身体要坠不坠的快感。
檀欣看着贵妃诡异地冷笑,忍不住望了云水一眼,挑眉示意道,劝一劝啊。
云水正在思索晚上梨园会太子的事,兴致缺缺地说:“娘娘,奴婢听不惯淑妃说话的声音,晚上就不去明珠宫了。”
林绿萼站起来一掌打在云水的头上,“你比我还娇贵呢!”
第19章 赴会 去赴会吗
林绿萼在摘芳殿中吃了晚膳,淑妃又派人来请,她回应一会儿便去。晚膳后,她梳妆打扮了一番,踏上了去明珠宫的步辇。
轿夫刚走出几步,林绿萼就看到杨昭仪在听雨阁前摇着团扇闲逛,她讥笑道:“杨昭仪,天都黑了还在门口盼呢?皇上已经去了淑妃宫里,你脖子伸得再长也望不到啊。”
“日落西山,臣妾在殿前乘凉。哪像贵妃这样心急,天黑了还往明珠宫里赶。三年不承宠,终于按捺不住了?”杨昭仪步态摇曳,轻扭杨柳腰,湖蓝色留仙裙在微风中招摇。
“隐约有听说皇上中毒之后便再也不来某昭仪的某阁了。”林绿萼浅笑,“杨昭仪何不去求皇后,让娘娘帮你牵线搭桥?”
“皇后近日无心他物,只关心太子功课,臣妾怎能肆意去叨扰?贵妃娘娘真是深谙以己度人之道,自己急匆匆地去讨好淑妃,便以为臣妾也如她一般期待大树底下好乘凉。”
看来皇后被太子的学业牵住了心思,暂时还没有暗害她的打算,林绿萼安心了不少,冷哼一声:“呵,本宫急着赴约,懒得与你口舌。”
林绿萼挥手让轿夫启程,她听到背后传来杨昭仪与宫婢说笑的声音:“我与贵妃的口舌之争,之前战绩是五十三负五十胜,今日变成五十一胜了呢。”
到了明珠宫,石灯里的火光在风中跳跃,林绿萼看了一眼苍穹,月色惨白,繁星黯淡,看来是要下雨了。
她踏进明珠宫,见院里放着一个老旧的木人桩,桩上刻着不少已经看不清的痕迹,她大致瞟了一眼,有的痕迹写着“昭”,有的写着“瑛”,约莫是年少时的殷牧昭与颜怡瑛用木人桩来记录彼此的身高,那“昭”的刻痕,总比“瑛”高出一大截。
淑妃不能用龙凤呈祥的装饰,但殿中博物架上放着黄玉双鱼,白玉比翼鸟,雕梁画柱上刻着连理枝、恩爱缠绵的鸳鸯。林绿萼四处张望了一下,东次间里放着一台用旧了的织布机,墙上挂着一对泛黄的燕子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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