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见他手中的草篓子, 面上登时就不高兴起来, “你日日都带这荔枝回来, 害得我昨儿晚间都流鼻血了。”
“郎中不是说怀孕的时候多吃些新鲜瓜果对孩子好吗?还说多吃了, 将来生出的孩子皮肤能像荔枝一般水润呢。”
周栋将荔枝剥了壳,递到了夏荷的嘴边。
夏荷打开了他的手, 怨道:“我瞧着你这是乐昏了头了,什么东西都是过犹不及, 连这点子道理都不懂, 亏得还是王爷身边的心腹呢, 现在居然连我都不如了。”
周栋扶着她坐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大喜事无人分享, 可真是憋闷啊。”
这些日子姜行舟依旧笃信宝鸢还活着, 派了人各地的搜寻,只眼下什么消息都没有,自然是不能跟他说的, 免得伤了他的心。
曹旭那儿就更不能说了, 虽说他跟冯芷仪过的倒是和睦,只冯芷仪一直未能有孕, 倒是让他这个后成亲的赶到了前头。
不光不对曹旭说,就连夏荷也瞒着冯芷仪了。
周栋伸手在夏荷微微凸起的腹部上摸了摸。
“眼瞅着只怕是要瞒不住了。”
夏荷也跟着叹了一声,“能瞒一阵子是一阵子吧。”
......
一日。
冯芷仪过来同她说话。两家毗邻而居,且又都是自京城来的,又有京中小院同住的情谊,关系自是非同一般。
周栋和曹旭大多的时候都忙, 两人便时常在一起打发时间。
“我瞧着妹妹似乎圆润了些。”
冯芷仪玩笑着说了句,“到底是你适应的快些,不像我都住了这么些日子了,还是经常水土不服。”
“所以你是家中的千金小姐,我是王府奴婢啊,我们做奴婢的命贱,不拘在哪里都能活。”
夏荷打趣着回了句。
正说着话,周栋提着一条新鲜的海鱼进来了,面上喜滋滋的。
“今儿炖了鱼汤给你补补身子。”
夏荷闻了鱼腥味,捂着嘴便跑了出去。这一吐只吐的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冯芷仪原就细心,前些日子瞧出些端倪,只当时夏荷推脱说吃坏了东西,她也就没在意了。
现下看夏荷吐的这般厉害,又见周栋紧张的跟什么似的,便也明白了过来。
她倒了杯水拿去给夏荷漱口,又拿了蜜饯。
“咱们都是一处的姐妹,你怀了身孕这样的大喜事怎的也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们。”
冯芷仪有些生气。
夏荷忙赔礼道歉,拉着她回了屋。
“我在京中便认识了姐姐,知道姐姐心善,若是晓得我怀了身孕也定会真心的替我们高兴。只你的心思他们男人家的不明白,我心里头却清楚的很。我不告诉姐姐,也是怕姐姐多思多想。”
冯芷仪垂下眼眸,握住了夏荷的手。
“到底是我没生养过的缘故,否则若是早些发现,你们也不必瞒的这么辛苦。”
“姐姐不怪我?”
夏荷轻轻的问了她,女人的面上有着藏不住的失落。
冯芷仪“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岂能如此不知好歹还怪你们呢?”她对着夏荷笑了笑,又道:“不过要怪还是要怪的,就罚让你们的孩子喊我一声干娘。”
夏荷岂有不应的道理。
......
书房。
屋中有浓浓的酒味,空气格外的污浊。
周栋将门窗打开后,才走到了榻边给姜行舟行了礼。
姜行舟撑着醉意朦胧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听说夏荷有喜了,左右在这儿也不似往日在京城里总要防着这个防着那个,一刻都不得闲。如今有了时间你好好陪陪她。”
周栋道了是。
“昨儿属下跟夏荷在家闲聊的时候,夏荷想起小院失火前,宝鸢姑娘就有诸多奇怪的行径,当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细想起来却是蹊跷。”
闻言,姜行舟猛地自榻上弹坐了起来。
“是吧?”
男人的眼中有灼灼的光。
“我就说她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你...你再派些人手去找,全国各地的给我找......”
男人似乎很振奋,一改先前颓丧的模样。
周栋又与他说了些细节,见姜行舟重又振作了些,便让人将早饭端了进来,陪着他一起吃了些。
待出了书房后,他看着一旁的曹旭摇了摇头。
两人皆都是跟在姜行舟身边多年,从未见过他们的主子如此失魂丧魄的模样,是以隔些日子就要拿宝鸢来做做文章,免得他家主子一时想不开便去了。
“都快当爹的人了,别丧着一张脸了。我请你去喝酒,算是给你道喜了。”
曹旭难得请客,他自然得去了。
......
夏荷临近产期时,已经到了三伏天。
两广地区的夏日闷热而潮湿,三天两头的下雨,昨儿晚上还刮了一夜的大风,早上那会雨刚停,这会子又开始下了。
绵密的雨线密密匝匝的砸落而下,很快远处的山丘便隐在了雨幕里。
周栋在廊下来回的踱着步子,半边的身子被雨淋湿了都不知道。曹旭也是头一次见妇人生产,只听屋里头女人的叫声格外的凄惨,听的人头皮发麻。
他有心想要安慰人,奈何嘴上却说不出来。
“别担心,没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