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以来宝鸢养成了随遇而安的性子, 也学会了审时度势, 只好好的姜行舟冲她发了邪火, 这会子又要赶她走,她虽明面上劝自己不要在意, 可心里到底还有些微的难过。
只她是何样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去计较生气?
收拾好之后, 心情倒是平顺了些。又想起在京中时姜行舟便多爱生气, 想来这一回赈灾任务繁重, 心中有火气也在所难免。
临出门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去了书桌前。
聂忱正在外头忙活, 听了消息后便连忙赶了来, 进屋的时候瞧进宝鸢正端坐在书桌前写字,他放慢了脚步,伸长了脖子去瞧。
“他当我们是什么人了?招之则来, 呼之即去的。”
聂忱这两日正跟在周栋后头学武功, 兴头正高着呢,这会子乍然要他回去, 他自是千百个不愿,自然脸上神色也不大好,说话也就没太在意。
宝鸢嗔了他一眼,责备道:“真是愈发的口无遮拦了,若是让人传了去落进王爷的耳朵中,可仔细你的皮。”
聂忱已知晓人事, 这两日宝鸢都歇在姜行舟的屋中,他心里头也清楚。
“我就是替姐姐不值,他这样把你当什么了?”
暖床的婢女吗?
可这样的话他不敢说出口,生怕惹了宝鸢不高兴。
宝鸢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将写好的字条用镇纸压着,起身往外走去。
马车早已备好了。
车帘子被风卷起卷落,在轱辘声中松江城已在身后。
官道依旧泥泞难行,颠簸的厉害,好在周栋做事细心,一早就让人在马车内铺上了被褥,宝鸢眉眼低垂,面上也瞧不出喜怒来,急的聂忱在一旁抓耳挠腮的难受。
又行了一段,路稍稍平稳了些,有阵阵的松涛声传了来,带着草木的清香气息。
宝鸢抬眸看向了弟弟聂忱,见他俊脸憋的通红,心道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心里头藏不住事,正在她犹豫不决要不要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的时候,聂忱却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阿姐,你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人了。自打娘去世后,爹续了弦,如今后娘又怀了孩子......”他收起了平日里玩笑的神色,难得的一脸沉重。
“阿姐自小就对我好,我不想看着阿姐受委屈。”
宝鸢的眼中瞬间就弥漫起了水雾,她的忱儿长大了。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的格外的欣慰。
“姐姐也只有忱儿了。只你以后答应我,遇事千万不要冲动,三思而后行,知道了吗?”
聂忱乖巧的点了点头。
宝鸢又将京中发生的事挑拣了些告诉了他,末了紧紧的握着男人的手道:“你我虽出身微寒,可自小也是爹娘娇养着长大的,我心里是打定主意的,这一辈子决计不会嫁给旁人为妾,更不想与皇家有任何的牵扯。”
聂忱瞧着她眼中的坚定之色,忙跟着道。
“无论姐姐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大家子尚且还一堆破烂事呢,更遑论是天家,管他什么王爷还是太子,我们才不稀罕呢。”
宝鸢被他给逗乐了,破涕为笑。
“只是这事你得替我保密,至于往后的路该怎么走,还得慢慢筹谋着,不能因此牵累了家里。”
聂忱将胸口拍的砰砰响。
“阿姐放心便是,我知道轻重的。”
一路上聂忱见宝鸢心情郁郁,便说个不停,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尽捡了些她爱听的话说。
“阿姐,等你脱离了那人的魔掌,咱们就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好去处,到时候我娶个媳妇,给你生一窝侄子侄女玩,你说可好?”
有风吹了进来,吹散了她鬓边的发,宝鸢抬手将碎发勾至耳后,笑着道:“倒也不用生那么多,免得累着未来的弟妹了。”
如此一番逗趣,宝鸢的心情好了许多,姐弟二人在车中有说有笑,偶尔掀开车帘望出去,已经有人在田地里忙活补种的事了。
宝鸢心中感慨。
人活一世,需得看开些。执拗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伤的还是自己,不值当的。
......
“人送走了吗?”
眼下水患倒是控制住了,偏偏又发现了瘟疫,姜行舟分|身乏术,一时也感觉精力有些不继,他揉了揉额角问道。
周栋道了是,将一张字条递了过去。
“这是宝鸢姑娘临走前留下的。”
姜行舟伸手接过,男人的手指修长好看。字条上的簪花小楷格外的柔美清雅,俗话说字如其人,看了这字,他都能想象得出宝鸢在写字时温柔专注的神情来。
上头写的都是些生活琐事,比如入秋后天气干燥,要吃些滋阴润肺的食物,又比如秋日里早晚天气寒凉,要注意添衣加被等等。
一行行看下来,姜行舟的唇角高高翘起,心里格外的熨帖。
短短一张字条,他看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末了小心的收进了贴身的香囊内。这香囊也是先前宝鸢给做的,用于驱蚊虫的,用料不讲究,针线也粗糙的很。
继而又问,“那碗冰糖枇杷露呢?”
他问的突然,周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让人去厨房端了来。
一碗冰糖枇杷露下肚,姜行舟原本烦躁的心绪倒是平稳了些,“还没消息传来吗?”
发现瘟疫之后,姜行舟立马让人去追查了瘟疫的源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