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致康摇头,“这丫头素日里就不爱说话,每回回来也是略坐坐便回去了。说起来也有七八天没回来了吧,也不知在家里忙些什么?”
宝鸢又说回头得了空便去瞧瞧她。
冯致康高兴的直点头。
“好,那好,你们姐两小时候就要好,有你开解开解她,兴许她还能听上几句。这丫头自打嫁出去后,性子愈发的古怪了,也不知是怎么了?”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眼见着客人越来越多了,宝鸢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布店,宝鸢又去了冯芷仪家。
冯芷仪一开门见是宝鸢站在外头,眼圈登时就红了,哭着道:“说的去上香的,好好的怎么就走散了呢?这些日子可是吓坏我了。”
她迎着宝鸢进了屋子,又是泡了茶,又是拿了点心和蜜饯。
“我知你素日里爱吃酸甜口的,这蜜饯都是正宗的苏州口味,你快尝尝。”
宝鸢拣了一颗送进嘴中,果然酸甜可口。
她忽的就想起昨儿午后在书房里,姜行舟的口中也是这般的味道。
冯芷仪到底是过来人,见她脸颊红润,又瞧见她脖颈间的红梅,便拉着她的手问道:“那睿亲王爷可好相处?他有没有欺负你?”
宝鸢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
到底怎么样才算欺负呢?
“没有。”
冯芷仪又满脸歉意道,“佩芸年纪最小,自小被娘给宠坏了,你千万别跟她计较,她定是被那个皇太孙给蛊惑了才会犯下这样的糊涂事。”
宝鸢瞧着女人满脸憔悴,眼下有着大片的乌青,心疼的握着了她的手。
“姐姐,这里没有旁人,你跟我说句实话,他对你好吗?”
女人的眼神片刻的茫然,继而垂下了眼眸。她将手从宝鸢的手里抽了出来,“我与他成婚多年,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就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宝鸢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这次使了力,冯芷仪想要挣脱却没挣开。
“那你活的高兴吗?”
冯芷仪的头垂的愈发低了,连声音都低到了尘埃里。
“大家都这样,也无所谓高兴不高兴的。”
宝鸢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姐姐,你还年轻,难道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
冯芷仪沉默着。
宝鸢叹了口气。
“姐姐,你记着我的话,若是有一日你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你去小院找我,只要我还在京中,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这话说的冯芷仪心中一阵酸楚。
她默默的掉着泪。
反手握住了宝鸢的手,这是这些年来她听到的最窝心的话了。这样的温暖她从白氏身上得不到,从妹妹身上得不到,更不可能从父亲和兄长得到。
即便她什么都没说,可宝鸢还是瞧出来了。
待缓过来之后,她问,“什么叫你还在京中?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吗?”
宝鸢点头。
“我不放心将忱儿一个人放在苏州,况且你也知道我父亲已经续了弦,等来日继母生下孩子,怎会真心待忱儿好呢?”
姐妹两人正在屋中说着体己话。
余则成中午跟同僚喝了几杯酒,刚一进屋就扯着嗓子喊开了。
“人死哪儿去了?还不赶紧打水来伺候你夫君梳洗,我告诉你,你这样不下蛋的母鸡,除了我余则成会要你,旁人谁还会要你啊?你若是不尽心服侍着,回头我便休了你,娶了个更好的。”
冯芷仪的脸上火辣辣的,她忙提着裙摆去外间打水。
宝鸢起身走到门边,看着醉醺醺的余则成,目露冷色。
“余大人好大的威风啊,我倒要问你一句,当年若不是舅舅家给了你盘缠让你入京赶考,你能有现在吗?”
余则成最讨厌别人提起此事,弄的他好像是吃软饭,倒插门似的。
他踉踉跄跄的冲到了宝鸢跟前,“你算老几啊?少在这儿管我们家的事,别以为勾搭上了睿亲王,我就不敢打你。”
他高高的扬起了巴掌。
宝鸢怡然不惧,反倒把脸往他那儿凑了凑。
“今儿这一巴掌你要是敢打了,我还敬你是条汉子。若是不敢打,以后就对我表姐好些,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余则成这一巴掌到底没敢打下去。
他一巴掌打翻了冯芷仪端来的水,铜盆落地发出了一道巨响,跟着在地上打着旋,他闷着头钻进了屋中,重重的关了门。
冯芷仪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方向,忙推着宝鸢出门,嘴里催促道:“今儿我便不留你了,等回头得了空我们再细说。”
宝鸢还欲再劝,谁知冯芷仪却关上了门。
少倾,屋子里头便传来了男人的怒喝声以及女人低低的争辩声。
宝鸢不放心在门口略站了站,最后见里头没了动静,便心有不甘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夏荷见她生着闷气,便劝道:“姑娘,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瞧着余夫人并不想离开那个余大人呢,否则也不至于被欺压这么些年也不敢反抗。”
宝鸢心里头也明白,可见余则成那副模样,心里头到底气不过。
她负气似的回了一句。
“难道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难道女人和离后就活不成了?”
说完又自觉没趣,这样的世道哪里由得了她们这样的女子做主呢?旁的且不说,她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资格说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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